“历史上,在鸡汤里下毒历来是杀人利器。去秦枫曾经任职的学校,法官不是让咱们查查他的过去?”
“我怎么不知道?”老罗将车转向一条辅路说。
“你没听法官的话?”我侧头问。
“我是说我怎么不知道鸡汤是杀人利器。”
“和你最接近的是武大郎,被潘金莲和西门庆在鸡汤里放了砒霜。”
“我读书是少,但你也不能这么骗我啊。电视里演,毒是下在武大郎的药里的。”老罗说着,突然侧过头,“啥叫和我最接近的是武大郎?”
“自己想。”我笑了一下,沉下了脸,“老罗,你说,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对一个婴儿下毒手呢?”
老罗沉默了,过了许久他才说:“老简,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和静做的很多事都太多余了,咱们的任务是帮当事人打赢官司,案子破不破和咱没关系。不过接了这个案子我才觉得,要是不抓到真凶,那咱们才是他妈的白活了。那是两条人命啊!搞不好,秦枫也得把命搭进去。你说,这事你想咋办,哥们儿无条件站在你身后挺你!要钱出钱,要力出力!”
我惊讶地看着老罗,却听到老罗继续说道:“当然,要是能不出钱是最好的。”
我就知道,让老罗出钱就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两样。
忍不住摇了摇头,我说:“法官不是说过他本来有个挺好的前途吗?结果因为打架斗殴丢了饭碗。真要是按他说的,还给被害人留了五百块钱,那他动手打人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得想办法扭转他在合议庭成员心中的印象。”
“得嘞!”老罗踩下油门,驱车来到了一所高中。
这所高中在本市二十所省级重点高中里也能排上前五名,升学率达到了百分之百,每年都有多人考进清华、北大等著名学府。
在失业前,秦枫就在这里担任体育教师一职。在被捕时,他就在校门前摆摊。
他被捕的那一幕,很多师生都看在了眼里。
“小秦是个好老师。”教务处主任接待了我和老罗,一听说我们是为秦枫的事来的,就打开了话匣子,“业务精,教学方法灵活,深受同学们的喜爱。”
“那他后来为什么离校了?我听说是因为和同事打架?”我问。
“这件事啊,别提了。”教务主任一脸的惋惜,“小秦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看不惯的事,不管有关无关,都要插上一脚。就说他打架那事吧,本来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一个孩子因为没完成作业,被班主任要求放学后留下来多做两套卷子。小秦就看不过去,说这样对孩子不好。
“你说他一个教体育的,管人家文化课干什么?偏偏那个班主任也是个暴脾气,两人就这么干起来了。”教务主任摊了摊手,“你说这事我咋处理?班主任是我们学校升学率的保障,那我只能委屈小秦一下了。把他调离了教学岗位,让他去管学校的保卫处。
“结果没几天就又给我惹麻烦了。”教务主任说,“在学校门口抓了个小偷,把人打了个半死。你说你一个学校的保卫人员,你管社会上的事干吗?这回可好了,人家也是有帮派的啊,天天来学校闹事。
“要说这个小秦啊,就是太冲动,干脆撂挑子不干了,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说说,这叫我咋整?”教务主任一脸的委屈,继而又是一脸的惋惜。
“到什么时候我都认为,秦老师绝对是个好老师,是个好人。”和秦枫发生过冲突的那个老师也叹了口气,说道,“他批评我有他的道理。我这个人,也是太着急了,教学方法有点粗暴,这事我也反省过。
“要说他杀人,我绝对不信。”这个老师笃定地说道,“我跟你们说个事你们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秦老师父母去世得早,家里给他留了套房子,大概两年前,秦老师把房子卖了,搬到学校宿舍住。卖房子的钱,他都捐给山区几个孩子了。你说说,这样的人,能去杀人?
“前一段,他开始推着车在学校门口卖鸡蛋饼。那可是个健壮汉子,为了生活,去做那种事了。对于学校教职员工和学生,他还一律半价。你说说,这样的人,怎么能是凶手?”这个老师说,“反正我是不信!不光我不信,我们全都不信!简律师,罗律师,你们可一定得帮帮他,需要我出庭作证你们就说,我肯定到!”
我和老罗对视了一眼说:“这件事,我们会考虑的。”
但是我和老罗都知道,不管是教务主任还是这个老师,出庭都无法提供切实有效的证据。他们的证词只能从侧面证明秦枫是个颇有正义感、内心极为善良的人。
但这样的人却参与到了黑社会组织性质的活动中,检察院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手脚。
“看来,秦枫说他给被害人留下了五百块钱这事,有可能是真的。”离开了学校,老罗就说道,“那五百块钱去哪儿了?老简,你不觉得这会是个突破口吗?”
“嗯?怎么突破了?”我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随口应道。
“谁拿走了钱谁有可能就是凶手啊!”老罗说,“不行,咱俩得找静去,看看她有啥想法。”
老罗一扭方向盘,随手拨通了张静的电话:“静啊,几点下班?”
“咦?你要干吗?”听着老罗腻腻歪歪的声音,电话那头,张静骤然间警惕起来。
“好久不见了嘛,想请你吃个饭。”老罗说。
“少来这套,昨天我们还刚见过,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别磨磨叽叽的像个娘儿们!”张静吼道。
“好吧好吧,张静同志,组织上现在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老罗严肃地说道。
“哦,秦枫那个案子吧?行了,你们直接来现场吧。”说着,张静就挂断了电话。
老罗看了我一眼,胆战心惊地说道:“这丫头好像早知道我们会找她?”
“我觉得你被监视了。”我想了一下,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密切注意之下,而且,她现在已经彻底吃透你了,完全知道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杰啊,认命吧。每个人命中都有一个克星,静注定是你不可逃脱的红颜劫啊!”
老罗瞪了我一眼说:“你划船不用桨啊。”
“怎么说?”
“全靠浪呗!”老罗翻着白眼,驱车再次回到了棚户区。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那里。张静正费力地从车里取出一个勘察箱,额前的刘海垂了下来,露出了自2009年3月以后就一直遮挡着的右脸颊。
看到我和老罗出现,她马上抬起了头,让刘海再次遮住了脸,小心地整理了一下,才呼了口气:“小骡子,小明哥,帮我把这些东西抬进去。”
“你这是把实验室都搬来了?”老罗看着满车的设备,瞪着眼睛问道。
“什么啊,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省得他们总说我在办公室干私活,不务正业。”张静说。
看着这个极品富二代,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地竖起了大拇指。
“可是你带这些东西来,有什么意义啊?”老罗还是不理解张静的想法。
“帮你们破案啊。”张静把一个勘察箱丢给老罗,“你们一接这个案子我就知道,扬名立万的机会又来了,这种好事,我怎么能错过?”
“可是……”
“你真啰唆!”张静不耐烦地说道,“我已经看过了,屋子里有翻动的痕迹,凶手肯定找过什么东西。”
“之前的侦查也都发现这些了吧?”我也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