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你们家那老爷子,送养老院去算了,这么在家伺候着,太遭罪了。”女人摇头,叹息道,“你说说你这家,让他造成啥样了都。”
“你咋不把你爸送养老院去呢?”秦钟
瞪了女人一眼。
“我那是亲爸啊。”女人摊手。
“我这个……”秦钟顿了一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小区。
转过一个街角,秦钟愣了一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牵着大约七八岁的女孩儿正向他走来。女孩儿一身朴素的衣服,眼里满是忐忑。
他认识她们,女孩儿是他刚刚上一年级的女儿秦双,年轻姑娘是她的班主任刘洁,一个心地善良的老师。
这孩子惹麻烦了吗?秦钟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火气上涌。
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家小餐馆,他的厨艺维持了一大批老顾客的光顾,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也算得上小康家庭。
一切都在七年前的一个晚上变了,突然中风瘫痪在床的老人,竞争对手的恶意投毒,一年后不告而别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儿与人私奔的妻子,让他的家庭瞬时崩塌。
他要照顾父亲,更要拉扯女儿,餐馆经营的日渐低迷让他承受着莫大的压力,终于沦落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没钱,没收入,三十几岁却像行将就木,只能每晚在夜市摆个小摊卖点小物件赚点生活费。
而女儿却又让他如此不省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阴沉着脸,迎着她们走了过去。
看到秦钟,刘洁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你爸爸来接你了。”她轻声对小女孩儿说道,却觉得有些冷,秦钟的眼里冒着火,像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让她不由自
主地放慢了脚步。
秦钟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走到了刘洁的身边,擦身而过,突然伸出了手。
“别管闲事!”一个恶狠狠的声音敲打着刘洁的耳膜。
她下意识地回头,“啊”的一声尖叫。
秦钟强有力的手正抓着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的衣领,另一只手死死握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在那个男人手指间夹着一枚锋利的刀片。
刘洁低头,抓过背在身侧的包,那上面已经多了一道口子。
“滚!”秦钟喝道。
“你找死。”猥琐男人舔了舔嘴唇,空着的手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刺向了秦钟。
刘洁忍不住张大了嘴,再一次尖叫出声。秦钟却猛地一推男人,把他推离自己,躲开了匕首,随即快步跟上,一拳捣在了男人的腹部,趁着男人疼痛难忍弯腰的功夫,他的胳膊肘猛地砸向了男人的后背,男人顺势摔倒在地。
秦钟抬起脚踹在了男人的身上,一下,两下,伴随着男人的痛呼和秦钟粗重的喘息。
刘洁的脸色渐渐变了,秦钟的举动早已超过了制服的限度,他的面容扭曲着,狰狞着,看上去更像是发泄。
“别打了,要出人命了。”刘洁叫道,可秦钟却充耳不闻,直到一辆巡逻车快速向他们驶来,秦钟才停下了脚,双手拄着膝盖,喘着粗气。
男人躺在地上,只剩下偶尔抽搐的四肢告诉人们,他还活着。
毫无疑问,警察最先控制住的就是秦钟。
“双儿
,你先回家,看着点爷爷。”在被警察带走前,秦钟向惊恐的秦双嘱咐道,“你肖阿姨待会儿来给你们做饭。”
“我跟你们去。”刘洁咬了咬嘴唇,“我也是当事人。”
警察狐疑地看了看刘洁,点了点头。
2
秦钟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雇来照顾老人的钟点工肖丽已经做好了饭,下班回家。和出门的时候相比,秦钟脸上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甚至还哼着小曲。
“爸,咱又要有钱了。”他换下鞋,逗弄着客厅猫窝里那只已经十五岁高龄,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的老猫,头侧向采光最好的那间卧室,嚷道。
中午的事情,警察很快就查明,挨打的是一个惯偷,屡教不改的累犯,秦双的班主任刘洁也证实,秦钟当时是见义勇为,而她就是受害人。
那个惯偷持刀威胁了他们的生命。
在刘洁的强烈要求下,警方答应试着给秦钟申请见义勇为基金。
“爸?”等了一会儿,见老人没有回应,秦钟又叫了一声。这可不太像那个老头子,换做往常,他早就张嘴骂人了。
他起身,准备去卧室看看,却见秦双踮着脚,小心翼翼地从老人的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了一声,“爷爷睡着了。”
“睡了?”秦钟愣了一下,老头子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睡觉的习惯,“猫你喂了吗?”他问了一句。
秦双点了点头。
猫窝里的老猫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老人的卧室走去,走了没几步,它突然停下脚步,腹部剧烈收缩,接着,呕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白沫,一股恶臭刺激着秦钟的嗅觉,让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一声悲
鸣,老猫一头栽倒在地,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花花!”秦双惊叫了一声,“爸爸,花花……”
“花花走了。”秦钟怅然地看着眼球逐渐浑浊的老猫,叹了口气。
这是老头子最珍爱的东西之一,他卧床不起之后,秦钟忙着打零工赚钱的时候,就是这只老猫陪着老人,趴在他的胸口,用温暖的咕噜声给他一点慰藉。
秦钟觉得,应该让老头子送它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