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唯一能让我们有所突破的就是村民们都说,他家院子里的那股味道是个人都受不了,可老头自己却是怡然自得,毫无不适。
可这条线索究竟有什么用
,却是我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的。
“辩护人,请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进行质证。”
一阵恍惚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有些茫然,直到腰间被人戳了一下,这才惊醒,现在是2月26号,自己是在审理赵建国故意杀人案的法庭上。
“辩护律师,请对公诉人出示的证据‘凶器’进行质证。”法官又说了一遍。
“哦,没有疑问。”我摇了摇头。
“被告人,对‘凶器’你是否有疑问?”法官又问。
被告席上的赵建国摇头,没有吭声。
“公诉人,请继续出示证据。”
检察官递交了一组照片和勘验报告,同样的副本也送到了我们手上,法官查阅之后,再次要求我们和赵建国对证据进行质证,回应他的依然是我们的没有意见。
“真不知道出这个庭有啥意思,丢脸啊。”老罗挪了挪屁股,如坐针毡。
对于公诉方出具的证据和公诉意见,我和老罗没有做出任何反驳,一概以没有问题回应。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还有谁肯来找我们代理。
“审判长,审判员,依据警方的调查以及我们的核实,赵建国故意杀人一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他本人也对此供认不讳。另外,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赵建国为人好色,曾屡次骚扰村子里的女性,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赵建国在杀害被害人之前,对被害人实施了性侵,遭到了被害人的激烈反抗,
这才导致被告人杀人并碎尸。因此,对本案的被告人赵建国,法庭应以强奸罪和故意杀人罪数罪并罚进行判决。”公诉人发言道。
“反对。”我怔了一下,条件反射般站起身,驳斥道:“对于赵建国杀人一事,证据确凿,当事人也供认不讳,在此我方不做反驳。但公诉人提出,赵建国涉嫌强奸了本案的被害人,并因被害人的激烈反抗构成了被告人的杀人动机,这一点恕我不能苟同。法庭尊重的是事实,是证据。我想请问公诉人,你们质疑我的当事人强奸了被害人,证据在哪里?勘验报告、尸检报告中都未曾出现过‘性侵’或者相类似的字眼,所以你们依仗的是那些村民的笔录吗?”
“这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吗?”我摊了摊手,“他们亲眼看到了我的当事人强奸了被害人了吗?至少从笔录中我没有看到这样的描述。那么公诉人所说赵建国强奸被害人一事,就完全成了没有证据的无稽之谈,依据仅仅是村民说赵建国好色。可是我们也应该注意到,赵建国的好色也仅仅体现在他的言语上,是否采取了切实的行动,同样没有对应的证据。”
“公诉人指控被告人赵建国犯强奸罪,我认为不能成立。”
“再来说说关于赵建国杀人这件事,警方就真的查清了事实了吗?”我继续道:“被害人是谁?赵建国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被害人
的衣物和头颅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些警方都没有查明,但法庭不能对此无动于衷,我们不能排除赵建国没有交代的部分是不是还隐藏着其它的秘密,是不是会影响到对本案的定性和量刑。”
“被告人,被害人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害被害人?你是怎么处理被害人的衣物和头颅的?”审判长微微蹙眉,问道,“请如实回答法庭的问题。”
“说那些干啥啊。”赵建国嘟囔了一句,“我杀人了,这没啥可说的,法庭咋判我都认。”
“赵建国,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案子手段残忍,情节恶劣,认罪态度非常不好,按《刑法》,你很有可能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也是公诉人在公诉书中提出的请求!”老罗厉声喝道,“你就那么不想要命了吗?你不交代清楚这些事情,永远没法洗清你是不是真强奸了被害人,你还要不要脸?就算你不要脸,你儿子你孙子呢?你还让不让他们要脸?”
赵建国哆嗦了一下。
“辩护人,请克制。”审判长皱了皱眉,警示道,又看向了赵建国,“被告人,你清楚自己要承担的责任吗?”
“我知道。”赵建国低声道。
“那你就老实交代啊,还等什么?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老罗忍不住催促道。
“啊,啊?”赵建国呆愣了一下,仿佛猛然间惊醒,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不认识她,是个外来的。”
在法庭
庄重肃穆的氛围下,赵建国终于缓缓开口,“她来我家打听事,我看她长的挺好看的,就想和她做那事,她不干,大喊大叫的,我一失手就杀了她。”
“杀人之后呢?”审判长问。
“没地方扔,我又害怕,就切碎了,放到罐罐里,埋起来了。”
“被害人的随身物品和头,你是怎么处理的?”
“衣服烧了,头,带进山里扔了。”
“你对被害人实施了性侵吗?”
“没有。”赵建国连忙摇头,“那时候就剩害怕了,哪还能做那事啊。”
“你记不记得被害人长什么样?”
“记不太清了。”赵建国摇头,皱着眉,努力在回忆里搜索着相关的片段,“大概,40来岁吧,穿一身白色的羽绒服,个挺高,起码有一米七吧。”
“你撒谎!”旁听席上,一道身影霍地站了起来,静丫头脸色苍白,厉声道。
“安静!”审判长敲响了法槌。
“看尸检报告。”静丫头冷冰冰地盯着赵建国,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撒谎!”这才在位子上坐好。
我匆忙抓过卷宗,翻出了尸检报告,包括公诉人和审判长在内,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动作,神情万分紧张。
看着报告里的内容,我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审判长,警方的尸检报告已经明确指出,现场发现的被害人推测年龄在21岁左右,被告人赵建国却说被害人大约40岁,这个年龄差距过大,我认为,这是一
个不能忽视的问题。”我说道。
“被告人也说自己记性不好,记不清了,可能是他记错了呢?”公诉人反驳。
“他可能记不清被害人的容貌,可能记不清被害人的身高体重,但是,相差20岁,我想除非是健忘症患者,否则,是个年轻姑娘还是个中年妇人这种事,不可能记错吧?”我微微一笑,“赵建国的记性可能不太好,但是绝不会连这么明显疏漏都犯。”
“审判长,公诉人,我想我们有必要做一个最坏的推测。假设我的当事人真的如他供述的那样杀了人,那么,警方现在找到的这具尸体真的是我当事人杀掉的那个吗?”
听我这么说,法庭里顿时响起了嘈杂的嗡嗡声,无论是法官还是旁听席上的人,都被我这个大胆的推论惊到了。
“老简,你咋想的?”老罗拉了拉我的衣角,不安地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得给我们惹多大麻烦?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