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毕业升高一的那个暑假,时予拒绝了去补习班,选择跟着父母公司的公益医疗团队一起去山村做公益。
大山里的孩子都知道,新来了个长得像神仙的哥哥,教他们算术念书的声音格外好听。
山里环境恶劣,炎热肮脏的环境下随时都有各式各样的虫子爬,临走前时予不幸中了隐翅虫的招,从眉尾一路到唇角,一条狰狞的疤。
开学的第一天,时予带了口罩,山里的烈日晒得他肤色暗得灰头土脸的,露出的眉眼因为那道疤也变得不如从前柔和,开学一周,班级里关于他的传言四起,说他是从小毁容所以性格阴沉心里变态,又或者是猜测他是不是不良少年混社会留下了受伤的证据。
人生第一次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揣测躲避,倒是种蛮新奇的体验。
军训时的汗水捂得伤口不但没有好转的趋势,反而更加恶化,他隻好请假停了军训,坐在操场的楼梯看台边看下面不怎么齐整的方队踢正步。
然后有个头髮很长单马尾扎在脑后,眼睛很亮很漂亮的女生也坐在了他面前低他一格的台阶上。
时予记得她,是同班同学裴言,上台做自我介绍时写在黑板的字歪歪扭扭丑得和她本人外貌实在天差地别,她自己都不好意思:“我字有点惨不忍睹……大家将就看……”
对方望了一下主席台上拿着话筒发号施令的总教官,偷偷地从手上拿着的军训帽子里的透明塑料袋中抓出一把青枣。
她吃相很可爱,偷偷摸摸地,塞进嘴里后又做贼心虚捂着嘴开始嚼咽,吃到第三个时她终于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
“啊你是我们班的那个……”她顿了顿,开学时大家都有做自我介绍,她趴桌子上睡着了,没太认真听。
不记得别人名字,裴言很不好意思地抓了一把枣递向他作为补偿,时予看了眼她伸出来的净白手指,摇摇头。
裴言目光落到他的黑色口罩,忽然似有所悟地啊了一声,“你放心,我不看你摘口罩的样子。”
她上了一步台阶,坐到他身边来,把青枣塞他手里。“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啦,谁也不想遭遇这种事情,外貌又不是评价一个人的全部。”
时予有些好笑地听着她开导他。
“我初二时长水痘,好了以后脸上也留了很多疤,那个时候大家有意无意避着我,不知道是怕我传染还是觉得我有碍观瞻。”裴言咬了一口枣,“一开始我也很难过,不过后来就看开了,你脸上这个疤我看着也不算很深,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褪呢。”
时予终于说了第一句话:“那要是褪不了呢?”
“那也没关系吧。”裴言说,“又没有人规定脸上有疤是犯法的。”
“而且你声音这么好听,听起来就不是传闻里的那种人,你多和大家说说话,会有人知道你的优点的。”
时予正想摘了口罩,和她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主席台总教官的怒吼就从音响里传来:“看台上那个吃东西的女生,哪个方队的,有病去医务室,没病就赶紧归队!”
裴言吐吐舌,慌慌张张把剩下的枣都塞时予怀里了,带上帽子一路小跑归队了。
时予盯着手里的青枣,咬了一口,是甜的。
几天后他们在教学楼楼道相逢,裴言看见她主动跟他笑着打招呼:“你的疤好像淡了不少。”
“嗯,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