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眼尾、鼻尖红红的,她仰起头看他:“你能不能帮我一起找个地方安葬好嬷嬷?”
“我为什么要帮你。”
少年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轻轻歪了下头,长发的银饰垂落。
“我、我扛不动嬷嬷。”贺岁安也可以用拖的方式拉老嬷嬷去安葬,但那样会损害她的遗体。
思及此,她哭腔不受控制起来:“求求你了。”
祁不砚忽用手抚过她眼角:“原来眼睛可以哭得那么红。”
贺岁安一哆嗦。
“好啊,我帮你。”他弯下腰,看她被泪水冲刷过的脸,“可你能给我什么呢?我从来不会随便帮人,想得到,必须得付出。”
贺岁安:“我没银子。”
包袱里只有几套换洗衣物而已。
祁不砚放出黑蛇:“你让我的黑蛇咬你一口,当是酬金。”
最终,老嬷嬷被他们安葬在卫城蒋将军头颅附近的土地。
贺岁安跪在雪地,拜了三拜。
跪拜时,少女袖摆滑到臂弯,露出纤细手腕,上面有两小小的红洞,是被黑蛇咬过的牙印。
黑蛇跟红蛇不同,没毒。
所以她还活着。
尽管在客栈被蛇咬的那一刻,她又哭了一场,但能活着就行。
祁不砚百无聊赖地看贺岁安一拜三叩首,在心中估算着时间,想转身就走,他刚一动,衣摆就被人拉住,回眸一看,是她。
“我想跟着你。”
贺岁安怯生生地问。
“可以么?”
漫天飞雪,随风飘过他们身前身后,周围入目皆是无尽的白色,贺岁安橘色的长裙不知不觉贴近祁不砚靛青色的服饰。
他衣衫上的银饰因风晃动。
铃铛响,穿透雪。
祁不砚没说可不可以,而是笑了笑,抬步往客栈走。
红蛇黑蛇跟着,贺岁安亦步亦趋小跑追上去,不敢离祁不砚太近,因为怕他的虫蛇,也不敢离祁不砚太远,因为怕他会丢下她。
卫城如今就如同活死城。
在此处的人大多数苟延残喘,变得与行尸走肉没区别,他们不会收留她。贺岁安若形单影只,不是饿死就是冷死,或被马贼所杀。
祁不砚的虫蛇一不高兴也许会咬她,可这也比死去强。
贺岁安眼眶又有点酸了。
不能再哭了。
我要坚强。她告诉自己。
虽说祁不砚并未答应让她跟着,可他也并未明确开口不允许她跟着。所以在他开口前,贺岁安为了活着,是会厚脸皮跟着他的。
少年腿长,一步算她两步,贺岁安扶着裙裾跑得气喘吁吁才勉强追上,大冷天都出了些汗。
客栈几乎没变化,他们离开前是怎么样,此刻还是怎么样。
只是大堂内的炭火燃尽了。
祁不砚径直踏上木梯去二楼。
贺岁安怕她跟得太牢会惹人厌烦,压下怕他抛下自己的念头,蹲在大堂里抱着膝盖等他。
听到似有若无的银饰叮当声,贺岁安抬头往楼梯看。少年单手拎着包袱走下来,盘绕着长靴的银饰居然动了,沿着靴身爬下来。
没想到长靴的银饰竟是一条正在冬眠的小银蛇。
她忙站起。
“你真要跟着我?”
祁不砚随手将包袱往桌子放,拉过一张长椅,坐在她面前。
贺岁安点头如捣蒜。
他托着下巴看她,眉眼绮丽,看似和善道:“我从小到大养过不少虫蛇,还没养过人呢。”
贺岁安张了张嘴,想说我很好养的,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翕动唇瓣,略显局促,干巴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祁不砚看了一眼长椅空出来的位置:“你先坐下。”
她立即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