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会炼毒蛊。
也因为祁不砚会跟自言自语地和动物尸体、蛊虫说话。
以前有一个天水寨的男人迫于没人照料自家小孩,携他上山。
小孩见到祁不砚跟蛊虫说话,脱口而出:“父亲,他是不是疯子,怎么跟虫子说话的呢。”
男人忙掌掴了小孩一巴掌。
他又用手捂住要哭的小孩的嘴巴,大惊失色向祁不砚道歉。
祁不砚走到小孩面前,屈膝蹲下,与他平视,语气温柔道:“为什么我不能和它们说话?”
小孩抽噎:“不、不知道。”
“哦。”
少年站了起来。
当晚,小孩回去全身起红疹,病了半个月才好。
回忆像平静的水面被搅散,客栈里,烛火明亮,映照着人的身影,投落到木板之上。
祁不砚浸在水里的手指透白如玉,水沿着指缝流动,洗到了曾经咬过他指尖的地方,都是人的一部分,也是要洗干净的。
有点湿滑。
好像怎么也洗不干净。
是因为一道藏得有点深的小缝隙,祁不砚探指过去想把莫名的湿滑之水全拭擦掉,却偶然发现那能装下他一小节手指,更湿滑了。
贺岁安猛地睁眼,瞬间清醒到不能再清醒了,想说话,又记起了他们刚才之间的对话,怨自己怎么总是在糊涂时回他的话。
祁不砚发现她又睁眼了。
“快好了。”
他说。
贺岁安低头看了一眼,有种再多看一眼就要呼吸不畅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贺岁安来说很陌生, 微撑之时,仿佛有一阵细细密密的电流直击她的天灵盖,硬生生将她整个人从沉梦中拖拽出来。
又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困住她, 再化成实物, 出现在她的身体里, 刺激又惊悚, 如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站在悬崖前。
贺岁安略显激动地想站起来, 没想到腿发软了,又栽回去。
身体坠入水里。
水花四溅。
贺岁安又赶紧爬出来了, 眼尾鼻尖俱微红, 趴到桶边, 长发被湿漉漉, 往下滴水,她张嘴呼吸着,暗道好险, 差点把自己淹死。
祁不砚已站到旁边, 他护腕早被解掉,随意挂到屏风边缘,袖子撩到了手肘,露出腕间戴着的蝴蝶链子, 上方有水珠点缀。
毕竟蝴蝶链子前一刻还在水里。
“你怎么了?”
他眼底清晰地倒映着她,似正在看透人的内心。
然而, 祁不砚并不能就此看透贺岁安的内心,否则就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如何的翻江倒海、后悔到恨不得原地晕过去了。
贺岁安用余光瞄了瞄祁不砚, 继而垂眼看也不小心被水溅到的地板,纠结万分:“我……”
祁不砚等她说下去。
可贺岁安实在说不下去, 用双手捂住脸,又透过指缝觑他,违心道:“没、没事,我好了,你、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
“这是我的房间。”他道。
好像还真是。
他们的房间虽都是上房,但摆饰和布局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贺岁安像无头苍蝇,找不到南北了:“那你先到外面等等?我现在好了,待会儿就能出去了。”
“好了?”
祁不砚并不那么认为。
不管有没有好了,贺岁安也肯定会说好的,她强装淡定放下手,点头如捣蒜道:“好了。”
少年捻了捻指尖,湿滑的触感还在。他不自觉放到鼻尖闻了下,只觉味道有点特殊:“好像没有洗干净,反而越来越……”
“那我自己来!”
贺岁安打断他,她还是第一次那么大声和祁不砚说话。
他也不介意。
“可以。”祁不砚取下屏风的护腕,转身出去了,开门、关门的声音先后响起,贺岁安的心也随着今晚发生过的事情大起大落。
半刻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