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安打开装吃食的大纸袋,与祁不砚用晚膳。
他没吃多少。
她又硬是要祁不砚吃一只烧鸭腿,他也如贺岁安所愿吃下。
晚膳结束,沐浴洗漱完便回榻躺着,她窝在祁不砚怀里看话本,他们都没再提有关雪的事了。
但祁不砚仍在想此事。
看雪是贺岁安能看见父母的契机,可不让她看雪就真不会离开了么,或许她会在这场雪停下前离开,连贺岁安自己也无法知道。
就像当初贺岁安亦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这个世界里的。
离开。
祁不砚无法接受。
他垂眸看过他们腕间的红线,钟情蛊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祁不砚能时刻地感应到贺岁安是生是死,也能使他们同生共死。
自己炼的钟情蛊在让贺岁安对他“滋生情意”方面可能出了差错,但它能感应贺岁安生死、使他们同生共死这个作用必定是有的。
因为祁不砚确确实实能感应得到贺岁安的心跳。
不过钟情蛊的同生共死需要祁不砚催动才能生效,他现在还没有催动。若催动了,贺岁安死,他死;他死,贺岁安也死;
催动很快的。
在眨眼间完成。
祁不砚不会让自己死在贺岁安前面,他定会在死前催动,也会在她离开前催动,让她跟他死。
他无法接受贺岁安会离开,却很轻易接受了这件事。
求不得,爱别离。
何为求不得,何为爱别离。是想要,却怎么也得不到的,若是如此,祁不砚会作出跟从前的选择。
那便是毁掉。
哪怕也毁掉他自己。
可他为何一想到贺岁安要死,心就会泛起疼意,明明这是唯一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办法了。
祁不砚不再想。
他抽掉贺岁安手里的话本,吻她。贺岁安有些吃惊,但也抱住他。他们亲了很久,他又想和她做很亲密的事了。
祁不砚想要拥有贺岁安,也想让贺岁安拥有他。
祁不砚与贺岁安紧紧地相握, 他手背皮薄,血管略明显。
她感受着他气息,他汲取着她气息,挨得太近了, 身体似发生碰撞, 体温相抵, 混为一体。
贺岁安抚过祁不砚的蓝色蝴蝶, 他吻她的小彩蝶, 他们此刻拥有的蝴蝶都是因对方而生,因对方而逐渐变得鲜艳、璀璨、绮丽。
滴答滴答, 外间落着雪, 房内落着微温的雨, 淋过贺岁安。
雪落无声, 雨落有声。
蝴蝶欲振翅而飞。
她没看蝴蝶,也不管它们发生什么变化,将祁不砚抱得更紧, 像是被雨刺激到了, 想索求属于他的温暖,祁不砚也搂住她。
夜深了,积雪压弯院中花枝,他们相拥而眠, 在大冷天里互相取暖着,虽然说怕冷的只有贺岁安, 但祁不砚也贪恋着她的温度。
睡到半夜,祁不砚醒了。
他听到贺岁安在说话。
贺岁安缩成了小小一团, 左手揪着被褥,右手揪着祁不砚的袖摆, 不知她现在梦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时不时发出点声音。
祁不砚抬手压上贺岁安的眉头,抚平了,她又皱起,他叫了她一声:“贺岁安。”
她深陷睡梦中,没反应。
祁不砚半撑起身子,还想叫醒她,却在此时听清了贺岁安说的话,他的手顿在半空,她梦呓道:“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贺岁安口中的爸爸妈妈,是父母的意思,她同祁不砚说过,他不太懂常人的情,也就不懂贺岁安对父母的依恋,乃至不解。
因为祁不砚从小到大对父母这个词的认知是冷漠、无感的。
祁舒视他为无物。
边以忱一直想杀了他。
父母很重要么,在祁不砚眼里,他们跟普通人无异,可贺岁安却跟他完全不一样,他能感受得到她想她的父母,想要她的父母。
祁不砚面无表情,用苍白的指尖缓慢地划过贺岁安的五官。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
死也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