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晚了,我奶睡了,就不请你进去了。回吧!”我说。
程厦点了点头,走了又回过头说:“我觉得你很漂亮。”
我愣了一下。
他说:“你朋友圈发过一只小豹子,我觉得它特别像你,漂亮生机勃勃,就是……跑得太快了。”
我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出租车走了。
我想起我曾去东非看过动物迁徙,拍过一张一脸沉思状的豹子,配文:它在想谁?
仅程厦可见。
他没点赞,好家伙,其实还在偷偷看我朋友圈啊!
我有点高兴,就顺理成章的忘记问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我刻意忽略了这六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一样。
经过前期的艰苦磨合,项目开始进入稳定期。
一部分因为受不了往死里干的劲儿,离职了,留下来的也磨出了点感情。
稍微可以喘息一下的时候,我就请大家吃饭。
我说:“我也是打工的,不强求大家拼命,只能我感恩每一个留下来的人,无论是奖金还是前景,我都不会亏待大家的。”
这是实话,我决定把能申请到的钱统统都给他们,有升职空间的,我全给提报了。
一个施工员跟我干了一杯,说:“任总,我就踏踏实实跟你干,你脑子灵光还拼命,上头又有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上头有人……
我苦笑,因为和老冯的关系,我和公司里的一些人天然的成了敌对。
可只有我和老冯心知肚明,我俩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么“亲密”,真出了事,他不会保我。
不过这些没法跟他们讲,我只能苦笑着喝每一个人敬的酒。
这顿喝得酣畅淋漓,他们打着酒嗝走了,我留在最后,安排司机来接那些喝大了的人。
李工趴在桌上烂醉如泥,我去扶他的时候,意外看到他没关屏的手机,那是一个群聊。
暴龙:倭猩猩又在说什么屁话,我要吐了。
烽火戏诸侯:没有老冯,她算个什么东西,舔脚都不配。
索隆:谁让人家精力充沛,腿岔得开呢?
那个索隆,就是刚才一脸憨厚说要“踏踏实实”跟我干的施工员。
而那个倭猩猩,显然说的是我。
我把李工的手机倒扣,然后司机把车开过来,就把他叫醒,嘱咐他到家发个微信。
随后我自己继续回办公室加班。
不是不失望的。
甚至有时候我心里会有种痛快的念头,我真的跟老冯好了,他们会怎么样?
老冯收拾起这些不服不忿的人,可是雷厉风行。
但是不行,想要体面的活着,就不能走错一步,我必须清清白白的往上爬。
这时候,我总会想起程厦。
他站在工地门口,朝我挥手,声色清朗的给我讲他最近看过的书,去我家陪奶奶种菜,额头亮晶晶的,全是汗水。
他真干净啊,只有看向他的时候,我能暂时忘记工作,深深地喘一口气。
又觉得充满斗志,能跟在污泥浊水的工地再战一百个回合。
这就是白月光的可贵之处,不仅是因为皎洁无瑕,也因为他真真切切的照亮着我。
我给程厦发了个微信,问他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我们后来恢复了联系,谁也没提过六年前那场图穷匕见的争吵,也没再提过什么喜欢和爱,我们像原来一样相处,每天分享生活琐事,偶尔他来接我下班,一起去吃好吃的。
唯一不同的是,我不是那个自欺欺人小女孩了,我比谁都清楚,这是孤独,不是爱。
但总有一些时刻,我特别想见他,比如现在。
我给程厦发了微信,说要不要一起吃个夜宵。
他很快回复,说刚加班结束,和同事吃完了,可以现在过来接我。
“哥斯拉上了,一起去看个电影?”
“好啊。”
说起电影院,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每次一进去我都能睡个昏天暗地。
我把工作收尾,然后洗了把脸,笨拙的化了个妆。
我心里清楚,我这水平也化不好什么,但是我就是希望见到他的时候,我能变得稍微好看一点,一点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