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厦!你们完事儿了没?都等着吃饭呢!”冯强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打破了让人浑身僵硬的魔法。
“哎就来!”
我推开程厦,转头下楼。
他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
绝对不可能。
这顿火锅,是我人生吃的最魂不附体的一次火锅,虽然表面上我正常夹菜、谈天说地、甚至为冯强几个丝毫不好笑的段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我其实什么都听不见。
我脑子里只有程厦那句话,反复的,360度立体声环绕在我脑海。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不认识我的学弟,突然接话茬道:“所以冬雪你们俩还没结婚是吗?”
又一个把我们俩错认成情侣的人。
方强熟练地解围:“什么眼神,人俩压根不是一对。”
“啊,不好意思啊!我进来的时候穿错拖鞋,学长说是冬雪的,我还以为……
程厦道:“因为我还没追成功。”
全场寂静中,程厦一边给我夹肉片,一边轻声道:“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追,他们都知道,来,你吃这个。”
女孩子家不能在外喝酒
那天晚上,我回家的时候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就像踩在云里。
奶奶给我开门,被我一把抱住,狠狠亲了两口。
她被我吓了一跳,道:“雪儿,女孩子家家可不兴在外面喝酒啊!”
“我没有,我就是——”
就是特别幸福,好像全身上下笼罩在温热的泉水中,又好像狠狠吃了一大口沾满巧克力的棉花糖。
我问:“奶奶,你说我找个男朋友好不好?”
这话题老太太喜欢,连忙连珠炮一样问:“谁呀?是本地人嘛?多大了?干什么工作的……要我说还是愿意你找个北方人,跟南方人说不到一块去!”
我就看着她傻笑,并不搭茬。
程厦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进来,他的声音柔和的像袅袅上升的热气:“喂?你到家了吗?”
你多年来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却可望不可得东西,突然间落到你怀里,是什么感觉?
错愕的。
慌张的。
你好想大声喊出来,把自己从这荒唐羞耻的梦中惊醒,又恨不得使劲去摇晃他: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啊你!
但是当时的情况,我不能。
我只能带着一张大红脸继续吃着火锅,和大家一起耐着性子看了一部爆米花电影,然后,再把客人一个一个送出去。
终于,屋里只剩下我和程厦,他背对着我在厨房刷碗,我犹犹豫豫的走到他身后。
脑内幻想了无数尴尬升天的场景,我终于挑了一个相对温和的说法:“哈哈哈,程厦,你刚才是在给我解围吗?”
……苍天啊,我是怎么发出这种做作的声音的!
“什么?”程厦回过头,一边擦手一边问。
他问“什么”?
他居然还问“什么”?
我的勇气消失殆尽,迅速换上了一张做作又爽朗的面孔:“啊没什么看你这儿忙的也差不多了哈我也先走了明天还一天的事情……”
他拉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干燥的手掌,细微的摩擦被无限的放大、放大——
“反正都要追你了,就让他们觉得一直都是我先追你的,不好吗?”
我愣在那里,暖黄色的光源,让他的脸显得温暖妥帖,就像一幅精致的油画。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六年前是的。”他说:“那个时候你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个“太沉重”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金帛市太小了,他无数次目睹了我带着手套翻泔水桶、背着尼龙口袋帮我奶奶捡塑料瓶子,为几毛钱,和菜市场的摊主撕扯着头发扭打在一起。
然后,突然有一天这个女孩跑出来对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