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听听。”顾煜说。
“怜余往事不能回,未解花语作雪飞。孑然回首空落蕊,苦命鸳鸯两岸悲。”瞎子一拍折扇,并不待人回答,摸索着将八卦布一卷,拂袖逍遥慵归去,无声无息隐没在巷尾的阴影。
顾煜望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萧灼华却有些伤感地说:“我累了,咱们回去吧。”
“怎么不高兴了?”顾煜感到莫名其妙。
“没什么。”萧灼华语气冰冷,转身要走。
顾煜只好闭嘴老实地跟着他,本来想让萧灼华出来散散心能高兴些,没想到小傻子还是闷闷不乐。
良久,萧灼华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不喜欢上街,也不喜欢热闹,我只是怀念以前带着小少爷出去玩的时候,以前真好啊,他那时还不恨我。”
顾煜成天变着法给萧灼华补身子,可他破败的病躯不知先前欠下了多大的亏空,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消瘦更甚。
萧灼华越来越吃不下饭,顾煜连哄带骗喂下去的清粥淡菜没一会儿便能被他和着血吐出来。看着萧灼华抠着床沿吐到薄背颤抖面白如纸,顾煜心疼不已,买了糖葫芦轻哄着递到他嘴边。萧灼华恹恹地侧躺在床,伸出粉嫩的舌舔舔糖衣,竟连咬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是畏寒还是剧痛的缘故,萧灼华开始没日没夜哆哆嗦嗦地喘咳咯血,本就瘦弱的人蜷缩在柔云似的厚被里,极差的脸色比雪绒褥子还要白上几分,除了肚腹在棉被下起伏着微鼓,整个人虚弱得看不出一点生气,貌似全身就剩肚子上还有点可怜的肉。
那日风卷暮色,天寒初雪,顾煜回来时震惊地看到病卧了很久的萧灼华手拎一个看着沉甸甸的大包袱,病弱的身躯就算披着层层绒衣还是颤抖不止,突兀的肚子悬在腰间看着辛苦万分,身形摇晃着实在不稳,用消瘦到骨节突起的手吃力地扶着门框,面对着漫天风雪神色有些恐惧迟疑,费劲地俯身咳嗽两声,仍是瑟缩着要从屋里往出走。
“别出去,外头冷。”顾煜急忙将自己穿着的毛领厚袍褪下,披到哆嗦着咳嗽不止的萧灼华身上,把偷跑失败的小傻子赶回屋,将试探欲进的寒风飞雪“嘎吱”一声关在门外。
“小友,我想出去……”萧灼华用湿润的眼睛巴巴看着顾煜,试探着轻声求,尾音黏糊糊像化了的蜜糖。
“天气太冷,你病成这样不能出去,大着肚子别拿太重的东西,当心压到孩子,快放下。”顾煜看劝他不动,伸手去抢萧灼华紧抱在胸前的青布包袱。
“不给。”萧灼华小狗护食一样急了眼,抱着包袱就是倔强地不放开。
可萧灼华哪有力气和顾煜抢,包袱不慎从手中滑落,滚出一件厚实的绒裘,一把沉重的竹枝伞。
萧灼华低头失落地看看地上散落的东西,抬头委屈地看着顾煜,用手背擦擦眼,带着哭腔说:“少爷该放学了,少爷早上没带伞,也没带御寒的衣物,我怕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