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堪堪吸一口气,阵痛如险境攀山,到了顶峰偏要停留着折磨人,绝望之感蔓延许久持续不下。他不知不觉将双腿蜷得更紧,咬唇闷哼几声,不敢再去捂肚子,怕疼得失神伤了孩子,小声呜咽着抓住被褥,指尖用力到泛白。
——原来产子这么疼啊,早知道哥就不放你走了。
乱发湿漉漉粘着苍白的肌肤,身上的蛊毒旧伤被产痛一引,如同洪水溃堤,突然炸裂似的齐齐发作。萧灼华全身上下都疼得受不住,就算再能忍,不由得猛颤一瞬,没能阻止悲凉无助的泪夺眶而出。
——我在你怀里一靠,说些舍不得你的话,你一定会心软的对吧。
一波产痛终于消减下去,萧灼华双目无神满是疲惫,急喘间身形起伏不已。松开酸痛的手,发现手下褶皱早已被他一次次忍痛时抠得破了洞,细碎的线头暴露在外,寒碜得很。
——说笑的啦,怎能因为我这种人耽误了你的事情。
苏云澈和夏知秋赶到时,萧灼华痛得几近晕厥。
墙外风雪正稠,啸风摧枝头;屋里炭盆温热,暖屏酿火候。
快步转过屏风,先听呻吟压抑凄惨,急喘沉闷苦痛,又见榻上人桃花眸无神半阖,烟柳眉落汗紧皱。鸦发潮湿覆住额前,脆弱的病躯侧躺着蜷缩痉挛,雪白衣袖露出葱玉皓腕,双手无力搭在枕边,抖得已经不能自控。面色不同往日凝脂透白,颊上有些怪异泛红,咬破薄唇滴下的血隐隐发黑,好不可怜。
苏云澈诊过脉,检过褥上的血,摸过那人剧痛的腰腹,拧住眉心摇头,眼中掠过一丝慌,却很快镇定面色说道:“这小东西出来得不是时候,还专挑他爹虚弱时。”随即开了方子吩咐绾娘快些寻药去煎。
苏云澈心知,这是身子提前垮了,怀不住孩子了。
“这胎位还不正,夫人怕是得吃些苦头。草民前去盯人煎药,有劳殿下在此主事。”苏云澈忍下忧虑作揖退身。
绾娘神色忧心连连回眸,最终还是揩泪跑去外头监管着顾府忙活的下人。
夏知秋光是在旁看着便觉心疼,慌张上前来,一手扶住床沿,一手拨开萧灼华眼前冷湿碎发,关切道:“萧公子,可是疼得厉害?”
额前滚烫如炉,夏知秋被他的高热吓了一跳。
萧灼华恍惚听闻有人唤他,痛哼着努力睁眸,聚神倦看,日辉柔暖间,眼前荑手细腻,素甲珠泽,萦着淡淡冷香,一时竟痛极失智,迷迷糊糊回忆起幼时和娘相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