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臣的目光扫过言子绪,斟酌着能不能让他知道,可若沈烛音真的喜欢他,这便不能是秘密。
谢濯臣沉声问:“你是不是,总做同一个噩梦?”
沈烛音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
“半夜总要哭,喊着……”谢濯臣顿了顿,“我又不是瞎了聋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梦魇总让沈烛音半夜惊醒,谢濯臣在她的梦里反反覆覆被大火吞噬。
她一身冷汗醒来后总要看到他安然无恙才能放心,每次他看起来都沉睡着,她以为自己没露什么马脚。
而谢濯臣常常被她半夜一声惊慌的“阿兄”叫醒,他起初以为她只是到了陌生地方不习惯而做噩梦,后来发现她睡梦中的反应、无意识喊出的话,每次都一样。
就好像他反覆在她的梦里死去。
“这笔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言子绪微怔,呆愣许久才消化他说的话。
“我……”他终于直起腰,“没问题,但……一定要半个月后吗?我可以同时给我们三个人请假。”
“这点质疑都受不了。”谢濯臣轻哼一声,“就算是在废物里,你也废得很突出。”
言子绪:“……”垂下脑袋。
这话未免太过伤人心,沈烛音再次扯了扯谢濯臣的衣角。
她不掺和还好,这一瞬间谢濯臣幻视出可能的以后。
这两个人要是真成了亲,言子绪左护不住自己,右护不住沈烛音,但凡遇事只能让沈烛音或低眉顺眼,或哭哭啼啼地来求他……
谢濯臣的语气当即恶劣,“没别的事你可以滚了。”
言子绪没说话,最后看了沈烛音一眼便起身,许是青着一只眼视野不清,出门时还撞在了门上。
看得谢濯臣愈发冒火。
他不是不可以给沈烛音收拾一辈子烂摊子,但她不能受一辈子委屈。
拥抱
仗着自己受了伤,沈烛音肆无忌惮地把字帖丢远……不,收好,压在各种书本底下,绝不让自己多看见它一眼。
她虽然一声也没吭,但反反覆覆一些小动作,也闹出不小的动静。
“没事干就去床上躺着,早点休息。”谢濯臣虽然已经习惯了她这副德行,但她对自己受伤的脚好像有一万个好奇,一会儿戳戳,一会儿抬抬,还默默尝试着站起来。
真怕她把自己玩成个二次伤残。
沈烛音老实了半刻钟,看着他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语气有点重,像是不耐烦,沈烛音一听便转移视线,缩头弯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又过了半刻钟,她还是没忍住抬头问:“你还在生气?”
“没有。”谢濯臣答得迅速又干脆。
沈烛音又怂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反骨,“可……可你同一篇策论已经看了快两个时辰了。”
谢濯臣:“……”
是吗?
他沉默地放下手里的策论,居然半点内容都不记得。
“裴夫子说这篇策论写得极好,和我之前的观点不谋而合,所以多看了会儿,有问题?”
谢濯臣面不改色,反客为主。
“没。”沈烛音咽下一口空气,“难道书院里还有策论写得比你好的?”
“文无的好坏岂是一家之言。”谢濯臣合上书简,“何况这人还未到书院,说来也巧,和我们一样是从京城来的。”
沈烛音微怔,她记得,上一世从京城来鹿山书院的,除了她和谢濯臣,就只有……
楼诤。
“谁啊,在哪呢?”
“平西王世子,黎上书院最出色的学生。一个月后会从黎上书院转来这里,据说是为了求见鹿道真人而来。”
沈烛音整个人呆住了。
真的是他,还是用的同一个理由,只是时间提前了。
上一世,楼诤自认为才华出众,却在黎上书院处处被他的庶弟压一头,好像做什么都只能得第二。于是他假借求医鹿道真人之名转到鹿山书院,却没想到这里有一个谢濯臣,事事远胜于他。
这都是楼诤喝醉后与她说的,他一直心中郁闷,唯有她可倾诉一二。
“我……我想看看。”
谢濯臣随手递给了她,同时疑惑,“你看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