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最清楚,他写出的策论是谁的思考,吟出的诗又出自谁的口。他靠这些得来的风光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只有阿音是真的。
只有她看向自己时,眼底的爱,外溢的崇拜是真的源自于他自己。
她会真心实意地说:“阿诤才不比别人差,阿诤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
楼诤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沈烛音的模样,她是那样天真乖巧,满心满眼都是他。
若是没有谢濯臣就好了。
如此便一切都完美。
“你去替我办几件事情,记住,不能让别人知道和我有关。”
丁德俯身听他交待完,趁着夜色匆匆出门。
——
沈烛音挑了个好日子出门,有秦夫子的话做挡箭牌,谢濯臣果然没有怀疑。
在言家时,她问大夫要了个强身健体的方子,有些药材书院的药房没有,她只能出来采买。
在药房小工配药的间隙,她还去了趟迎芳阁。
她在希玉房里等了许久,外边乐声不曾断过。
听了一曲又一曲,终于见到希玉偷偷摸摸回来了。
“你怎么回自己房间还跟做贼似的。”
希玉直起腰,恍然大悟这是她自己的地盘。她恼怒地将手上瓷瓶拍桌上,“还不是你让我给你弄这东西,这五服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烛音拿起药瓶,放在耳边摇了摇,可以听到颗粒的滚动。
“这东西偶尔用用还好,只是提提精神。若长期服用,不仅会对此药产生依赖,而且会让身体各个器官长期紧绷,小则受损,大则衰竭,无力回天的。”
希玉满脸严肃,“而且不能和助眠安神的东西混用,否则一边振奋一边催眠,容易精神崩溃。”
沈烛音满意地笑笑,“多谢了!”
希玉凑近了瞧她,“我可是冒着风险在帮你,说,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沈烛音两指摁上她的肩膀,笑眯眯地将她推开,“你看我像是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的人吗?”
希玉轻哼,瞧着是不想,但看人不能看表面啊。
“算了,我这就当报答你上次帮我了。”
有时候知道太多也没什么好处。
沈烛音算着时间要走,起身作揖,“上一次帮你我也从中牟利,算不上你欠我什么。但这一次确实是姑娘相助,算我欠你一次,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这两年我大概率都在鹿山书院,也算和姑娘交个朋友。”
五服丹一般地方买不着,她虽在鹿山待过几年,但也没怎么出过书院,对这并不熟悉。
只能走迎芳阁这种鱼龙混杂之地的途径,希玉这算帮了她大忙。
“行吧,本姑娘准了。”希玉傲娇道。
沈烛音与她告别后回到街上闲逛,思绪万千。
跟秦夫子说的也并非全是假话,阿兄的生辰的确要到了。
只是他从来不过,也不让她提。
因为那个日子会让他想起已经离开的人,已经逝去的爱,和无法挽回的童年。
索性将其淡忘,免得徒增伤感。
可是每年她的生辰,阿兄又都会问她想要什么。
再艰难的时候,也会亲手给她下一碗长寿面。
还会很认真地跟她说:“祝你长命百岁。”
她以前不懂,哪有祝福小孩长命百岁的,别人家的祝福都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
直到她失去一回,死过一回,才明白他为何从来只有这一句话。
沈烛音拍拍手里拎着的一包包药材,表情凝重,似是对他们寄予厚望。
回书院时,她路过假山,远远瞧见小树林里一群人围着,有笑声传来。
她没多想,直接穿过假山回了舍房。
谢濯臣在房里写字,听到推门声抬头,看到她手里大袋小袋,眼皮跳了跳。
“不是去替秦夫子取书吗?你这又拿回了什么?”
沈烛音背对着他,齐齐整整地将药包摆放好,“顺便给你买的药啊,言子绪家那大夫给我的药方。说这个药你得长期服用,一个月喝七次左右,过个一年定有成效。”
谢濯臣手中一笔迟迟未落,突然自我怀疑,“我……看起来很虚弱吗?”
沈烛音叹了口气,“只是看起来有什么用。”她将东西归置好后转身面对他,“那大夫都说,你就是比较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