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诤肯定活不长的,她能确定,但她又不能说。说了她在阿兄心里就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手上沾着人命,不再干净如初。
沈烛音小心翼翼抬头,不敢和他对上视线,但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反正她现在不能说话,他也不能逼问。
“松开。”他冷声道,尝试着不再顺着她。
沈烛音不反应,当听不见。
“沈烛音。”
完蛋,沈烛音心想。
她目光躲闪,松开他的胳膊转而环住他的腰,小声呜咽。
谢濯臣轻哼一声,这都第几天了,还以为这招有用吗?
……
是,有用。
阎罗
矮桌边围着三个人, 一个坐姿端正提笔写字的谢濯臣,一个趴在字帖上无聊到玩笔的沈烛音,一个盯着账本眼皮下坠昏昏欲睡的言子绪。
沈烛音在想帮希玉脱困的办法, 根本没注意谢濯臣在写什么。
“砰!”
因为犯困不停点着头的言子绪终于磕到了桌上,不仅把自己疼醒,还把沈烛音吓一跳。
谢濯臣不动声色地用新的白纸盖住自己写的东西。
“哎呦。”言子绪揉着下巴,满是哀怨。
沈烛音盯着他,灵光乍现,开始奋笔疾书。
她写道:清水湖畔水通南北, 我可在此处约见楼, 要求他带上希玉。希玉会水,可跃湖中脱身。规划路线,去接应者, 借往来之商船送她离开。
她想,楼诤虽是世子,但在鹿山调动人手还需要时间。而且他真正的目标是她, 她还可以现身拖延时间。楼诤大概率是不会为了找希玉大费周章的,只要希玉离开了鹿山,基本上就安全了。
言子绪瞧了一眼, “商船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安排,可是怎么确保他会配合地带着希玉赴约, 而且不会起疑事先防备?”
沈烛音知道他不会, 因为清水湖畔是她和楼诤前世定情的地方。以他的自大, 只会以为她在主动服软求和。
她在纸上写道:试试。
“谢兄觉得可行吗?”
谢濯臣盯着纸张良久, 一直没有反应。
沈烛音又换张纸问:不行吗?
“不是。”谢濯臣终于吭声, 眸眼深邃,“只是突然觉得……”
她长大了。
开始有了的思考, 有了想法,有了独立的基础。
沈烛音等不到他的下文,催促问道:“什么?”
“行。”谢濯臣淡定地转移话题,心中沉闷,“只是你这字,我看了着实好不了。”
沈烛音:“……”
谢濯臣觉得自己有病,她事事依赖他的时候,他不满意,可真当她“长出翅膀”,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那人这般下作,你不想……”他顿了顿,“不委屈吗?”
沈烛音明白他的意思,写道:委屈,但来日方长。
没准他能自己死了呢。
她挪动身体,想离他更近一些,还没靠上呢,就听到对面的人“咳咳咳!”
言子绪难得严肃,“你不能老黏着他!我是知道你们相互扶持一起长大,比旁的兄妹要更亲近些。但你们毕竟不同宗,被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沈烛音:“……”
原来除了谢濯臣,还有别的傻子。
谢濯臣瞥他一眼,“你有闲话要说?”
“我没有啊!”言子绪强调,“我是说别人!”
“这里有别人吗?”
言子绪:“……”
怎么感觉那么委屈呢。
沈烛音见他吃瘪,犹如胜利了一般继续往兄长身边凑,结果听到他低声呵斥,“自己坐好!”
谢濯臣似乎有点生气,“你是没有骨头吗?不是趴着就是东倒西歪,我是这么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