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是被她气的。
入了夜,他还得主动端着银耳羹去求和。
“躲你的人会赶着来伺候你吗?”
沈烛音听出了他的咬牙切齿,忍不住想笑。
但她没吃出银耳羹里的迷药。
戌时,夜深人静。
楼诤站在屋檐下,丁德在他身侧,两人一同盯着粟水巷二坊那间屋子。
过了半刻钟,希玉端着烛台从里面出来,提着裙子走下台阶,朝他们走来。
“世子,奴套了她的话,她兄长和她那个朋友一同巡查东街的铺面去了,要两个时辰才回去。她毫无戒心地喝了奴给她倒的水,□□已经奏效了,奴把她扶到了床榻上,还搜出了她身上带的匕首。”
说着,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
“干得不错。”楼诤笑笑,“你们在这守着。”
“是。”
他孤身前去,走上台阶,但没有立即推门而入。先用手指戳破了窗户纸,看清屋内全貌。
黑漆漆一片,只有床榻边点亮一盏烛台。照亮了薄纱床帘后,有人在被子下扭动。
楼诤想,女子嘛,要了她的身,她的心自然会归属。何况她本就是他的妻,他这般行事算不得下作。
一旦坐实了关系,谢濯臣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就像前世一样,就算谢濯臣觉得他不够聪明,不喜欢甚至厌烦他,也会因为他是阿音的丈夫而礼待于他。
想到此处,他推门而入,并且转身将门锁上,慢慢走近床榻。
屋外,希玉和丁德并肩而立。
希玉眯着眼,见到窗户上巨大的影子,便知楼诤站在何处。
她转身,与丁德对视。
丁德一懵,“怎……唔……”
他疑惑还没问出口,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捂住嘴,用绳子捆住全身,拖行带走。
屋里,楼诤掀开床帘,坐到榻边,掌心抚过被褥,似是安抚被子下蠕动的人。
“阿音,你不是想和我圆房吗?我们今日便……”
“哈!”
“砰!”
被子被里面的人猛地掀开,扮着鬼脸的言子绪冲出,还发出怪叫,把楼诤吓得跌坐到地面。
“你……”
“惊喜吗?”言子绪一拍大腿,兴奋不已。
地上满是灰尘,楼诤落地荡起一片,既迷了他的眼,又呛入他的喉。
“咳……怎么是你?”
言子绪咧嘴一笑,“不止我呢。”
他下巴扬了扬,示意他往后看。
楼诤身子一僵,似乎已经猜到答案,巨大的恐惧汹涌而来。
他僵硬地回头,那一片漆黑之中,闪着丝丝火苗。他听到有人吹了一下,火折子便燃了。
照亮了谢濯臣凉薄的双眼。
楼诤一动不动,眼看着他慢条斯理地点亮了面前的灯盏,又吹熄了火折子。
“不逃跑了吗?”谢濯臣的脸一半被灯火照亮,一半笼罩着夜晚的阴影,他轻笑,好心提醒道:“再不跑就没机会了,世子。”
跑不掉的,楼诤知道。
那是来自地狱的阎罗,他在前世见过。
清白
在阴暗的地牢深处, 楼诤曾无数次亲眼目睹,谢濯臣是如何审讯犯人。
他可以一直端坐在那里,淡然而冷漠地看着手下的人灼烧犯人血肉、挖眼珠子、生拔尖牙……
整个审讯室里都弥漫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充斥痛苦的哀嚎声。
整个地牢深处,谢濯臣是唯一一个可以体面存在的人。
他永远高高在上,面无表情,满目凉薄,偶尔会因为犯人的求饶勾起唇角。
楼诤第一次跟随他出现在审讯室时,给犯人施剜肉之刑的小吏是个新人, 因为手抖, 而溅了他一脸血。
他知道,这样的失误不常有,没有人敢把血溅到谢濯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