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他时常在梦中惊醒,恐惧令他久久无法平复心情,他只能抱着什么都不懂的小桃花,挨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又寂寥的黑夜。
他讨厌火,害怕火,忌讳火。
可偏偏火这个东西,他一生都无法避开。需要它照明、需要它取暖、需要它烤熟食物……他只能将委屈和恐惧通通咽下去,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
才能带着桃花活下去。
谢濯臣没有犹豫便冲上了祭祀台,衣服瞬间被点燃。
他掏出匕首割断捆绑沈烛音的绳子,手在抖。
来不及跑了,他抱起已经昏厥的沈烛音直接跳下祭祀台,滚落在地。
地面满是不规则的石子,谢濯臣拢她在怀,背部落地,腰上和背上各处碾入尖细的石块。他疼得闷哼,但还是得继续往外滚动,来扑灭身上的火。
唯一庆幸的是脑袋避开了尖锐物,他的意识尚在。
等身上的火终于熄了,他已经抱着沈烛音滚出几丈远,途经之处血迹斑驳。
疼痛模糊了他的其它感觉。
“桃花……”他气力不足地唤了一声,伸手去摸她的脸,拍拍,试图将她摇醒。
她没有反应。
谢濯臣的心再次悬起,他强撑着起身,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
“醒醒,你醒醒啊……”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谢濯臣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你醒醒……”语气中带着哀求,逐渐有了哭腔,“你醒醒,别丢下我,你醒醒啊……”
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还是没有醒。
“谢公子!”
谢濯臣泪眼模糊,循声望向树林。
树林里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是一群举着火把寻来的人。
为首之人匆匆向他们跑来,是辛才。
“沈烛音她……郎中!郎中快来!”
辛才从队伍里拽出背着药箱的郎中,郎中踉踉跄跄,跪坐在地便开始看诊。先是掀开了沈烛音的眼皮,又是把了把脉,最后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咳……”沈烛音醒来便觉得嘴角咸咸的,她虚弱地抬头,看见是谢濯臣才心安,气虚地喊了一声,“哥哥。”
谢濯臣的心终于落地,“没事了,没事了。”
失而复得,抱她更紧。
“你怎么来了?”
辛才一边扶起郎中,一边解释道:“我娘知道你们出事了,叫我过来帮忙,言少爷出门时便把我带上了。我们赶来这边的时候,看见有两处冒火光,便兵分两路,我来了这边,他去了那边。”
另一边,言子绪神色呆滞地跌坐在地。
他的面前有一具焦黑的尸体,他的手里攥着一块雕刻形状很特别的玉。
希玉希玉,稀世珍玉。
欺身
夜晚白幡浮动, 猎猎作响。
小院的中央摆着棺材,临时拼凑出的灵堂上,白色蜡烛明明灭灭。
“起!”
哀乐应声而响, 专业哭丧跪在棺材两侧开始发功,或抽抽搭搭,或号啕大哭,使整个院子布满哀恸。
沈烛音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和拿着伤药和绷带的言子绪在谢濯臣房间前撞上。
“还没换药?交给我一起吧。”
沈烛音打算接手,言子绪却避开。
他叹了口气, “伤口挺多挺吓人的, 还是我来吧。”
谢濯臣背后的伤口细密又狰狞。
“我还能被吓着不成?”
“是他不想让你看。”
沈烛音沉默,片刻后将手中吃食递给他,“那你一起带进去, 换完药再叫我一声。”
“行。”言子绪腾出手接过。
沈烛音想起什么,“阿照又去任府了?”
“那小孩强得很。”言子绪无奈,“他就是要去, 我劝不了也拦不住,只能由他。”
沈照潜入任府倒是成功,但连着好几天也没什么收获。他不肯罢休, 一入夜便没了人影,誓要探出任府的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