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少帝还未说什么,扒拉着他的沈萱萱先嚎后哭,“不可以!阿衡哥哥明明说过要等我长大,让我当皇后的!”
“沈萱萱,你给我下来!”
少帝拢她在怀,“太傅莫要动怒,不怪萱萱,朕的确说过这样的话。”
谢濯臣面无表情,“陛下为君,君无戏言。即便是哄孩子,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此话……”少帝眼神飘忽,“也未必不可以当真。”
谢濯臣蓦然直视,反让少帝避之不及,略显局促。
“她才五岁不到。”
“我不管!我不管!”沈萱萱搂着少帝脖颈,像八爪鱼一样贴着他,“阿衡哥哥只可以娶我!”
谢濯臣忍无可忍,直接上前动手,将她掰下来。
沈萱萱异常执拗,一边哭一边骂,“爹爹坏!坏爹爹!我就要阿衡哥哥,阿衡哥哥救我!”
少帝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瞥见回来的沈烛音,似是握住了救命稻草,“师母!”
“你们在干嘛?”沈烛音拎着刚刚洗干净的沈昭昭站在了门口,满脸困惑。
沈昭昭兴奋地从她手里挣脱,“我也要玩!”
连滚带爬地奔向少帝,还没碰上就被爹爹拎小鸡仔一样悬空。
沈烛音连忙上前抱下,再晚一点场上又要多一个号啕大哭的小孩。
“坏爹爹……”沈萱萱哭花了脸,还窝在少帝怀里嘟嘟嚷囔。
沈烛音好一会儿才听清她在说什么,瞥一眼气得七窍生烟的谢濯臣,抿起了嘴,怕自己笑出声。
“太傅。”少帝底气不足,轻拍着小孩的背以作安抚,鼓足了勇气道:“她还是孩子,您莫与她计较。是朕失言在先,太傅要怪,便斥责朕吧。”
“臣不敢。”
谢濯臣咬着牙道。
少帝忽地眉目黯然,“朕幼时在冷言备受凌辱,若非当年太傅恻隐之心,给了朕和其他皇兄皇弟一样的向学机会,朕是万万没有今天的。是有了太傅和师母,朕才知被人关心照料、放在心上是何感受。”
“太傅若要举家迁居出京,朕便又成了孤家寡人。即便想被太傅斥责,也成了奢望。”
少帝再一抬头,已经眼含泪花,委屈地望向沈烛音,“师母当真忍心吗?”
沈烛音:“……”
她还没说话,就被谢濯臣拽到身后。
他丝毫不为少帝的话动容,毕竟他亲手教出的人什么样他最清楚。
“便是如此,臣才更应该离开。不然陛下何时才能心智成熟,何时才能独当一面?”
少帝将眼泪倒逼回双眼,“朕明白了。”
哽咽道:“既然太傅心意已决,朕……”
他话锋一转,捏了捏沈萱萱的脸,“以后若是没机会再见了,萱萱一定要记得阿衡哥哥久一点。”
“啊!”
沈萱萱放声大哭,“我不要离开阿衡哥哥,不要离开京城,不要……”
哭天抢地,撒泼打滚,样样都来。
从少帝身上折腾到了地上。
谢濯臣在一旁坐下,气定神闲,由着她胡闹,一声不吭。
沈烛音见他太惬意,便将沈昭昭塞到了他手里。
谢濯臣不想要,两个人相互推,沈昭昭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咯咯”笑。
少帝心里一凉,见此路不通,又捡回沈萱萱,温柔地给她拍拍灰尘,擦了擦脸。
沈萱萱早就哭累了,顺着梯子往下爬,窝在他怀里呜咽。
“朕听皇姐说,师母执着地想要离京,是因为太傅每年都会在冬天大病一场,所以要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安顿。可为何朕伴太傅数载,从未见他大病过?”
沈烛音霎时怔住,“说来也巧,恰好是教授陛下的那一年开始,他便不再生病了。”
“朕年幼时,到了冬天,没有厚衣服、没有热吃食,过得总要比平常艰难些,所以朕一直讨厌冬天。直到有了太傅和师母关怀的那年,才有了身为皇子的尊严和公平,有了新衣和他人的照料,还有那么小的萱萱,会用自己的手捂热朕的耳朵。朕彼时才明白,朕讨厌的不是冬天。”
少帝似有些释然,“于朕而言真正的冬天,已经过去了。”
忽又怅然,“可若太傅和师母离朕千万里,再没有萱萱在耳边聒噪,朕难免,溃败于新的冬天。”
“师母当真……一点都不心疼朕吗?”
“行了!”谢濯臣一拍脑袋道,“陛下先回吧,离京的事情,臣会再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