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2)

抱月满眼心疼,自从那日后,宁锦婳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常常梦中惊醒,睁着眼倒天明。这般折腾,纵然日日山珍海味养着,人也憔悴不少。

“随你。”宁锦婳低声应道,心里却知这是心病,什么香都不好使。

两个月了,她还是会梦到那天的场景,地上全是血,他面色青白,闭着眼睛,任她怎么呼喊都没反应。

她从来没有那么绝望过。

那日一片混乱,陆钰当机立断封锁消息,接着来了许多人……宁锦婳的记忆有些模糊,幸而郎中看过后,说没有伤到心脉,将养几日便可。

次日,一行人如时出发。陆寒霄身份敏感,陆钰以及一众心腹皆以为他受伤昏迷之事不宜泄露,全昇原定留在京城,如今也不得不出马主持大局。

他资历老,说话能镇得住场子。原以为只是躺几日,结果一晃就是两个月,路上用了一个月,回滇南一个月,男人依然未醒。

镇南王回封地一月有余,现今知道他昏迷不醒的尚不超过五人。时间太久了,下面人迟迟不见陆寒霄露面,私下里也犯嘀咕。

滇南武装部曲甚多,血性男儿,人人可挎刀一战。当初陆寒霄花了近一年时间把诸多势力收服,靠的是□□的宝马和手中的长刀。镇南王是滇南的天,人人敬他、怕他,前提是他活着。

此时的陆寒霄就像沉睡的猛虎,周围的鬣狗不敢轻易靠近,但一旦让鬣狗们的鼻子嗅到血腥气,他们便会立即扑将上来,将猛虎撕咬殆尽。

……

宁锦婳轻叹口气,窗外的微风彻底吹散她的睡意,她回身坐在妆奁前,“抱月,给我上妆。”

她天生丽质,自从生了陆钰后身子虚弱,不常出门见客,对于梳妆打扮一道便也不上心了,她肤色雪白无暇,跟玉一样,不敷粉黛已是人间绝色。

可到滇南的第一天开始,她日日都要花半个时辰装扮。衣裳往艳了穿,妆容往媚了化,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一个月,滇南满朝皆知镇南王妃容色倾城,妖媚祸国。怪不得王爷不近女色,原来是已经吃过山珍海味,寻常的清粥小菜哪儿能入眼呢。

这不,回封地这么久了,往常王爷定会第一时间巡检兵马。陆寒霄这个土皇帝当的名副其实,不仅有兵马,还组建了自己的“小朝廷”,日日议事堂的晨会,诸多臣子齐聚一堂,像极了金銮殿的早朝。

但是这次王爷迟迟不露面,听说王妃娘娘水土不服,性子又娇,身边离不得人,王爷为讨美人欢心,终日在红鸾账中哄着王妃娘娘,连朝政都不顾了。

——为了不暴露陆寒霄受伤的事实,宁锦婳不得背了一口又一口大锅,俨然已经成了“祸国妖姬。”

要不是她是明媒正娶的王妃,恐怕会被忠臣上谏烧死。

可这招用得了一时,时间越久,臣下愈发浮躁。哪儿都不缺聪明人,越来越多的试探接踵而来,宁锦婳终日如履薄冰,面上还得不露声色,继续演下去。

在这儿的一个月,比她过去那么多年都要累,幸好身边有叶清沅和全昇帮衬。她阖上眼,心里盘算今日的章程。

……

半个时辰后,瀑布般的青丝被抱月的巧手悉数绾了上去,簪上金钗步摇,耳上戴着艳红欲滴的红宝石,宁锦婳看着铜镜里妖媚的女人,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走,去主院。”

京中世子府已是极大,王府比之更甚,可能是之前没有女主人的缘故,府里带刀侍卫不少,丫鬟仆妇却是不多。这里并未像世子府一样精巧奢华,先祖皇帝设镇南王爵,百年传承,比世子府多了一些古朴和肃杀。

王爷当之无愧位居主院,按照规制,王妃的院子在主院右侧,离主院最近。即使这样也要花费一刻钟才堪堪走到。她今天敷了粉,走过之处留下阵阵香风,让好几个换班的侍卫闹了个大红脸。

她到主院时,刚好碰上前来给陆寒霄换药的青衣公子,姓萧,二十余岁,眉目俊秀,玉面郎君,是陆寒萧的心腹之一。

“王妃娘娘。”

“萧先生。”

两人互相见礼,萧又澜卸了药箱,命人端上一盆清水,“娘娘在外歇息便可。”

可能那日刺激狠了,宁锦婳如今见不得血。妻弑夫是重罪,按照齐律当笞一百,斩首。陆寒霄的心腹们皆对他忠心耿耿,可那日之事谁都没提,对宁锦婳这个“罪魁祸首”也终日以礼相待。

一会儿,一盆血水被端出去,萧又澜挽着衣袖出来,宁锦婳赶忙上前问道:“萧先生,他怎么样了。”

“老样子。”

萧又澜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和宁锦婳保持距离,“无性命之忧,再养两日便可。”

养两日、养两日,这车轱辘话宁锦婳都听出茧子了,两日复两日,如今都两个月了!

“那他怎么还不醒?”

宁锦婳忧心忡忡,琴瑶也这么说。她让琴瑶把脉,琴瑶说他只是一点皮肉伤,看着吓人罢了,早该醒了。

萧又澜微微一笑,“王爷这伤口深,您稍安勿躁,再等等罢。”

“王妃按照全先生的计策行事便可。”

全昇的计策,便是宁锦婳以身掩护陆寒霄,不让人看出马脚。

宁锦婳道:“如今日日有人求见他,一次比一次人多,一次比一次强硬,我……我怕……”

“王妃不用怕。”

萧又澜语气笃定,“您身后是王爷,那些下臣有什么好怕的,敢以下犯上,打杀了便是。”

他身形羸弱,看起来眉清目秀,说出的话却和其主子一脉相承的阴狠。

萧又澜笑道:“王爷是南地的天,那些宵小想趁王爷不在翻出天去,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宁锦婳却笑不出来,只当他在宽慰自己。

两人并未说太久的话,萧又澜背起药箱离去。宁锦婳走进里屋,男人静静躺在榻上,剑眉斜飞入鬓,即使躺着依旧气势逼人。

宁锦婳心里复杂,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就被一桩又一桩的事打得措手不及,为今只盼着他早日醒来。

来滇南不过一个月,她便深深体会到他的不易。外敌在前,他们那些烂帐,先往后放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