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运心里登时又郁住一团气,大冷天叫人在外面布置花园,这家人没毛病吧?
“你们府里是不是没人了?”顾运心烦,所以她讨厌来南襄侯府,个个都不会好好说话,脑子不清醒,心思还毒。
事情可一可二绝对不可三,前面忍了几次,没见对方收敛,反而愈发蹬鼻子上脸,可见忍让是这世间最下乘方法,你退一步,人家试探明白了,知道你是软柿子,以后只会捏得更狠。
文氏要维护面子功夫是她的事,顾运没道理跟着,对待刻薄人的最好方法是刻薄回去。
“常常说别人府破落户,怎么今日难道你们家也终于破落了?磋磨我姐姐你们心肝儿怎么这么黑。”
吵架就是罪名先给对方扣上。
南依依没想到顾家一个小小的庶女会说出这种话,听得一愣,待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又赤又白,当即出言反驳,“胡说什么!谁磋磨顾泰了!那是她该做的!”
顾运眼神泠泠,声音很是素淡,“直呼大嫂名讳,是你们南襄侯府的好教养,让少夫人做下人的活儿道是应该做的,今日,我算是长见识了,想必在座各位也都长见识了。”
“住口!你放肆!”南依依赤眉红眼,站了起来,指着顾运。
一时觉得那些闺秀都在看自己似的。
顾运:“哦,恼羞成怒了。”
南依依身旁的庶妹拉住她,低声劝,“阿姐,快别说了,当心让人看了笑话。”
顾青璞也对着顾运摇摇头,便是叫她适可而止的意思。
这就算笑话那也是南襄侯府的笑话,顾运压根不在意,她站起来,“我去看看长姐,若这里真这么不堪,我看不如回家去。”说完就往外走。
这一闹,席上不少人听着,不免头耳交接与身边人暗暗私语。
南依依十分恼羞,怨恨之色现于脸上。
明明往日受羞辱的都顾家那群人,今日却跳出来个牙尖嘴利的庶女,简直可恨!
上首那边,远远儿听见些动静,南襄侯夫人对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嬷嬷忙悄不声过去看了看,不多时,就又过来回话,对着侯夫人耳语了几句。
南襄侯夫人一直带笑的脸顿了几秒钟很快又恢复如常。
只是忽然要笑不笑看着文氏,说了句:“你那个庶女,到底有些过于活泛了,你性子倒好,竟也肯纵着。”
文氏只乍听,面色不变,猜到南襄侯夫人点的必是顾运。
这话非常不好听,且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只差没明说顾家教养差,不会教女儿,文氏心里冷然,她是万万不能认了,便淡然笑着回:“九丫头才多大,小孩子一个,这样的年纪,未必就把人拘在家里当个木头?我便是舍得,家里老太太也舍不得,谁家姑娘在家时不娇养着,我们这才到哪儿。”
文氏不是真没有脾气,谁不知道她南襄侯府里表面光鲜,背后怪会苛待庶女,竟还有脸说别人,简直笑掉人大牙。
成国公府夫人佯装捧着茶盏喝茶,没有插话。
“带我去你们园子,我去见你们少夫人。”顾运出来内厅,使了门口一个小丫给她带路。
小丫头忙应声,在前头领着。
去年初春,南襄侯府在府里辟出园子东南一片出来,移栽了梅树。
今年一看,竟开得不错,于是就办了宴会,下帖邀些人过来玩乐。
顾运一路过来,见着小梅林,粉白朵朵,漾着风过,落花渺渺,天幽而空,灵而静,白雪映新梅,虽这园里见人工雕琢痕迹,比不得云空寺上那片一望无际的梅林山返璞归真,空旷广纳,有抱朴悠然之美,亦也算得一景了。
而更绝之处竟不在此。
只听沙沙碎碎稳而沉的步调声从林中传来,越走越近,须臾,又见一素手半抬折取梅枝,侧身轻过,人影乍现。
那人面容轻柔而端重,眉如春雾,眼如瑞凤,唇色粉淡,行动间可见身姿骨骼婀娜匀亭,姿态却能随性自如仿如神女。
“大姐姐!”顾运扬起笑容,往前走几步,又喊一声,“阿姐!”
顾泰从从容容过来,身后一群丫鬟也跟了上来。
“阿拙来了,怎么不在内厅坐。”顾泰细细打量她,问,“冷不冷?母亲她们呢,出来怎么连个丫头都不带。”
顾运去握顾泰的手,一碰,果然是冰凉的,连忙帮人捂上,又答话:“我冷什么,刚出来,姐姐你手才凉,母亲跟五姐姐七姐姐都在那边,咱们一起过去。”
“我出来透气呢,不愿意人跟着。”
姐妹二人伴着走,这才往那边大花厅去了。
进了屋才觉着在身体外面吹得冰凉凉,顾泰领着顾运往里面走去见文氏,文氏亦顾泰一进来,远远的地看见,脸上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
顾青璞,顾纤云站起来跟着过去叫人。
“大姐姐。”
“大姐姐。”
“青妹妹,云妹妹。”问了她二人两句,叫她们坐下。
转头看文氏,脸上盈着温暖的笑意,“母亲来了。”
文氏抚着顾泰的手,“哎,来了有一会儿了,倒没看见你。”
南襄侯夫人淡声道:“都坐下吧,说话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向不让你们母女见面呢,倒做这副模样。”
这话既说脸上还蒙一层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