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急败坏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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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的几秒钟,就是救命的时间。
姬陶华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刺激的体验。
一张白净文弱的脸上没了平日为假扮大师而高深莫测伪装,只觉得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自然,本性也跟着跳了出来,“顾小姐!在下好倒霉!可是被你连累惨了!”
甩马鞭甩得手都酸了。
顾运眯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姬大师,你快别说话了,仔细吃一肚子冷风!放心,我会报答你的,你知道我是哪家的小姐不?”
姬陶华又吸了一口冷风,“不、不知道!”
顾运:“等我们跑安全了,你就知道了。”
姬陶华:“……”他恨!
回头必须得给自己起一挂,算算是不是流年不利!
侍童不明白, 他和主子是怎么忽然间陷入这种被人追杀的境地的?跑马跑得一脸痛苦,不比马儿轻松,脑子里混混沌沌, 却忍不住仔细回想, 分明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为什么现在要亡命天涯了?
夭寿啦!
都怪主子, 一觉起来, 忽然就说不干那劳什子的解签大师了, 要去中州投奔师兄。
此刻一边不要命地跑着马, 心里欲哭无泪, 果然, 但凡主子想一出是一出要干什么事,必定有风险。
但完全没料到风险这么大嘛!
“再快点!一气跑到闹市最好,看他们还敢不敢追。”顾运说。
姬陶华只差没两眼一闭,“小姐, 你说得轻松, 也要看看马儿跑不跑得了啊!”
跑不了也得跑,停下了哪还有命在。
唯一庆幸的是姬陶华识路,从江阳到中州的道他走过几回, 知道哪里人烟罕至, 哪里有乡村民居, 食肆茶寮。
三人两马, 裹着风, 呼呼死跑一个时辰不敢停, 马儿都快口吐白沫了, 才貌似甩开了后头追杀的人。
躲进路边一家店。
这处也非城镇,店是周边人开在官道旁的酒茶食肆, 赚的就是往来出行人的钱。
侍童小双将两匹马交给店小二,又掏出些钱给人,嘱咐人把马儿喂饱。
姬陶华顶着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寻了张空桌子坐下,有气无力喊:“好菜好饭端上来。”
小儿高声应喝,“得了!客官您稍等!”
顾运身体上的难受此时也慢慢反应上来,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逃过一劫。
太要人命了。
经历这一场惊险的野外大逃亡,现在在场三人心里都颇不平静,需要点时间来平复过剩的汹涌情绪,是以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倘或有外人看着,就会觉得非常奇怪,三人各坐一方,没一个人说话,双眼放空,像极了一种魂魄出游的痴傻状态。
终于,店小二端着一盘一盘的菜上来,热气腾腾的食物散出的香味飘进几人的鼻子中。
“饭菜都上齐了,几位客官慢用。”小二风风火火,爽利干脆的声音把三个人从虚无中拉回现实。
顾运看着桌上的荤菜,才发觉自己饿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先开口说了一句话:“姬大师,我想请问你一个问题。”
“是的,我吃荤,我没有出家,不是出家人。”姬陶华认真回答道。
顾运一阵无语,谁想问他有没有出家为什么吃肉这么无聊的问题?而且现在这种关键时刻紧要关头,她为什么会问这种没营的事,姬陶华到底什么脑回路?
并且自己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猜到他不是什么正经大师了好吗,谁家正经大师穿竹叶青绿色这么风流闷骚的颜色啊!
“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想问,我们这是走的什么路?往什么地方去?”顾运以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和脸色如此说。
“噢,这个啊。”姬陶华颇为尴尬,咳嗽两声缓解过去了,说,“中州啊,你不知道啊,我本来就是要去中州的。”
顾运蹙起眉,顾家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失踪的事,张家也不知道,她必须快点回到梧州,后有敌人在追,往回走是不可能了,所以只能……
姬陶华一下猜到顾运在想什么,忙说:“小姐大约与在下不是同一路,如此,大家就此别过,各走各路才是。”他看出来了,这丫头危险着呢,先前是一时着道,现下赶紧分道扬镳才是正经!
顾运抬眼一瞟,然后坚定出声:“不,我和你一道去中州。”
姬陶华面容一滞,呵呵笑说:“小姐不必勉强自己,我看还是——”
顾运打断他的话,“不勉强,我要去中州。”她一个十四岁身无分文无一技傍身的小女孩,与姬陶华主仆分开,自己回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先去中州,到中州再给家人送消息让他们来接自己,是目前看来比较稳妥的法子。
顾运幽怨地看着姬陶华,说:“大师知道我多大么?我才十四岁,刚遭人背叛,此刻惊魂未定,大师怎么忍心赶我走呢。”
姬陶华也很幽怨,“在下年方十九,未冠,方才惨遭追杀,此刻亦同样惊魂未定。”
侍童小双到底还小,情感丰沛,容易心软,听顾运说得可怜得紧,忙开口:“公子,就让顾小姐跟着吧,要是那些人再追上来,小姐一个人可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