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坐在旁边,摸了摸她的脸,道:“今日怎么这么乖巧,倒安安静静不说话,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千万别不说出来。”
眼睛又照着她的腿看了看。
顾运摇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就是昨儿夜里没睡好。”
大奶奶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她眼睛下面有一片不大明显的乌青,于是哄着说:“那你就闭着眼睡一会儿,等到家了我叫你。”
又使丫鬟坐在旁边招呼着她,特别叮嘱不能让伤退撞到磕碰到。
顾运听话地闭上眼睛,果然没一会儿,就在马车轻微的摇晃中,慢慢睡了过去。
司桓肃带着下属也从温山别庄离开。
他自是知道顾运这几日对自己的疏远,不过这本属应当,那日他与她说那句话,不正是这个目的?司桓肃淡淡想。
中州城内,梅姨娘带那尊假的蛇身人首像,去见了一个连司桓肃都意想不到的人。
——中州州牧。
梅氏一个女人,还是别人的妾室,怎么会认识中州州牧?
“孟诲,查到了吗?”
孟诲回说:“梅氏能与州牧大人见面的机会只有七年前那一次。”
七年前,正是司桓肃犯了弑父案,司家宗族想要亲自处决司桓肃,但因此案当时闹得甚大,干系重大,中州州牧当时亲自带了人将司桓肃羁押回了衙门,正是那天也阻止了司桓肃再杀第二人。
孟诲说:“梅氏将假的蛇身人首像送给州牧大人了。”
司桓肃垂眸:“梅氏得到了什么报酬。”
孟诲道:“一个新的身份,且送梅氏离开了中州。”
司桓肃抚了抚刀鞘,片刻后说:“派个人,盯着中州州牧的一切行动,我倒要看看,他拿着那尊人蛇像,是要做什么。”
“是,大人。”
另一边,司家马车晃晃悠悠,傍晚时分,中午到了家,
顾运依旧是让个嬷嬷背进了府。
一大家子女眷围着顾运一阵查看,又是问她疼不疼又是问吃些什么药,反正就是哄着。
顾运照例是没事人似的什么都往轻了说,庾老太太却不信,说是明日再请个大夫过来给她瞧瞧,又对延平王府作恶的小姐十分不喜。
顾运说:“她都被送去寺庙里静心思过去了,这一两年是不会回来,也算是吃了教训。”
说起楚飞鸾,她当时得知王妃竟要送自己去寺庙,真个与疯了似的,大吵大闹,竟还说着:“等我嫁给了司指挥使,你们也敢这样对我不成!”
王妃听得眉毛一跳,忙命人将她的嘴巴堵了,冷冷道:“王爷吩咐了,连夜送走。”
他们说的寺庙,地点就在延平,乃是从前延平王府修建起来的,并不多大,有点像是家庙的性质。从前府里常有犯了事的姨娘被送过去,故而接受女眷并不是头一遭了,里头人都知道怎么做。
王妃处置楚飞鸾的时候,楚飞鸾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偷偷遣到屋子里,将香炉里的香灰都倒了,还有床帐边上挂着的两个香囊都捡了起来。
原来那些香料是一种特殊香料,只需要连着点几日,就会影响人的脑子,如果本来就刻薄暴躁人,这东西能越发催发人的情绪,放大人脑中的幻想。
楚飞鸾正是中了它的招,那日连王妃都还奇怪,说楚飞鸾虽然恶毒愚蠢,从前却没没到这个地步,还知道惜命,何以一下子就发了癫狂?
源头可不就是这份香料。
等王妃慢慢琢磨觉出点什么,回过神来,就立刻让嬷嬷去楚飞鸾院子里去检查。
幸而嬷嬷仔细,在那床角落边,捡到拇指长的一小截未烧完的香料。
回去回了王妃,拿到外面请人一分辨,才认了出来,说是这东西叫幻情香。
王妃心里噔地狠狠一跳,闭了闭眼,再睁开,说:“嬷嬷,这件事到此为止罢。”
兜兜转转月余功夫, 从顾运在江阳出事,自坏人手中逃脱一路到永城,她与二姐姐顾池春又得司桓肃相助脱离赵家, 再入中州, 司桓肃拿得皇上要求所寻之物,好像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从温山别庄回来, 两三日功夫, 司桓肃派下人登门传话, 言不日将启程回梧州, 让顾运提早准备, 打点好行李。
司家人也都知道是顾孟庆托了司桓肃一句顺道带上顾运的, 以是跟随人家的时间走。庾老太太叫太太亲自看着打点,一应东西都要准备妥当齐全,否则路上缺这少那的,一时去哪里得来。
顾运实在多了很多东西, 光是衣服这些, 都不知道添了多少,都是庾老太太,大太太她们给的。
一件件都是给她做的, 都要收起来带上, 一转头, 还有温山别庄上王妃送的那些补身药材, 和那六匹纱软罗雪纱。
顾运拍了拍脑门, 说:“我忘了, 你来。”她指了指丫鬟, “挑四匹出来,给大姑娘和二姑娘那里各送两匹过去。”
丫鬟就是这些日子一直伺候她的, 闻言,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可是不好?其实这软罗雪纱并非延平王妃所送,而是司大人派人送来给姑娘的,那日不过怕叫人听着不好,才嘱咐我们说,就说是王妃送的。”
顾运呼了一口气,捏着自己耳朵心烦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给我装好吧。”
丫鬟欸地应了一声,连忙把软罗雪纱全部装箱子里头去。
出发的日子就定四月底。
临着要出门的节骨眼,没想到柳夫人又过来了,直接说要找顾运,连个样子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