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如她在车里凉快,顾运就又坐回了榻上,手上抱着枕头,仰头看着司桓肃,摇摇头说:“我不饿,不想下车,你们下去吧,我再躺会儿。”
说着就要歪躺下来。
司桓肃啧了一声,并为再多说什么,撩起衣摆下了车,让侍卫将马车牵到食肆旁边背阴的树下,在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方才进那食肆用午饭。
马车里,顾运悠闲躺着,从匣子里捡了把扇子出来,有一下没一下扇着风。
马儿在树下嚼着草吃。
这块离着食肆不过几米远,里头人的说话声音都能听见。
顾运挑了一块红枣点心吃,竖着耳朵。
有两人是走长途的货商,大概是从南六州过来的,跟食肆中的另一桌路人说起来那边的富庶来,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花里胡哨。
江南一代自来富庶,鱼米之乡,这也不奇怪。
北六州重武之地,尤以靖州襄州是重要布兵之城,繁华富饶与南方不能比。
这是天然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并不好拿来比较,再说,南六州富庶,相应的,他们每年向朝廷纳的税也多。
却不妨突然听见一道不和谐的声音,语气满是仇怨,“可不知靖州齐州有些地方地饭都吃不上,那些地方却还有心思莺歌燕舞,实在叫人不服!”
顾运从窗户往外瞄了一眼,见是个身材瘦小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这一句话惹得几个人叹了几声气,却不似他那样神情激愤,倒是那两个从南方过来的大哥,也不再说话了。
司桓肃三人从头到尾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专心吃自己的饭。
没一会儿,顾运又有点烦,方才还不想下车,现在却不能不下去。
水喝多了,遭罪。
真是特别的不方便,她又不想别人看自己,只能后头行李里面,找了快面纱出来,把脸遮着。
只等司桓肃过来,她跪在凳子上,朝着人招手,“你过来会儿。”
“嗯?”司桓肃见她脸上挂着纱,还奇怪。
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在窗下说话。
顾运咬了下嘴巴,歪头,弯腰凑单人耳边,小声说:“司桓肃,你去帮我问问……”
那声音越说越小。
听完,司桓肃倒是面色不变。
说了句:“下来,我带你过去。”
顾运赶紧穿好鞋子钻出了马车。
跟着人身边紧紧的,去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又问小店的老板娘借了些水洗手,才回到车上。
就这出去打个晃的功夫,好几个人眼睛直往顾运这边瞥,要不是有个司桓肃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顾运非常不痛快,嘀咕:“真烦人。”
女子在外面总没男人方便,要略再有些容貌的,更会被盯着看。那种窥视打量的眼神,让人生理心里双重极度不适。
上了车,顾运踢掉了鞋子,坐在软榻上,暗暗生气。
这要多来几次,谁还想出门。
司桓肃上了车,拿了一兜子果子给顾运。
顾运眼睫微微抬起,“桃子?哪里来的?”
司桓肃:“寻掌柜的买的,吃罢,吃了不许再闹脾气。”
顾运一滞,嘀嘀咕咕说这人从哪里看出她闹脾气了,她脾气都憋在心里呢。
食肆老板娘收了钱, 一兜子桃子洗干净才敢于拿给人。这些做生意的都聪明,见着客人三分笑容,又会说话, 察言观色是本能, 这里来来往往大道上,他们什么人都常见, 司桓肃虽没穿官服, 却通身冷厉气势, 不似普通人, 他们可不敢得罪, 服务都是尽好的。
顾运拿了一个桃子, 桃子新鲜,那起来就闻到一阵清新的果子香气,用干净帕子把上面的水擦干净,放进嘴里咬一口, 脆甜脆甜!
“好吃, 给你也一个!”顾运笑着给司桓肃一个,又探出身体,给两个侍卫小哥一人一个。
两侍卫忙着道谢, 等人进去坐稳后, 才驾起马车, 鞭子一抽, 车就哐当哐当往前驶。
中午这会儿正热, 好歹马车跑起来有凉风吹进来, 比干停着是好许多, 顾运就把扇子扔在枕头边,扇久了手酸。
她人怠懒, 并不与司桓肃一样,好生坐在长凳上,而是榻上盘腿坐着,鞋子踢在一旁。
一会儿玩鲁班锁,一会儿看别的。
这点上,就可看出她这人骨子里的叛逆和率性而为。之前司桓肃说让她勉强与自己同坐一车,因是与不外男同乘对姑娘来已经算出格,好歹是顾运比别个更与众不同,略略别扭之后就恢复了本性。
慢吞吞咬完了一个桃子,擦干净手,顾运把方才司桓看的地图拿了过来,边说:“晚上能到哪儿?”
远行就是这点不好,大多时候都在荒郊野岭的路上,有时候走几日才能看见一个镇,一个郡县。
野外露宿可不好受。冬季受冻,夏季就有遇见蛇虫鼠蚁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