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陈妈妈双手合十祷告,“我就说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慕小姐您放心,”医生看着松了口气的慕昭,“我们医院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助老太太。”
慕昭迟钝的反应终于缓了过来,也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为什么奶奶出事,第一时间送往的是私人医院?
这是南浔最有名的私人医院,尤其是在老年痴呆这块更是业内翘楚,但奶奶以前一直都是在市中心的医院治疗,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家私人医院?
而且刚才有护士叫手术的医生是李院长,慕昭确定这是第一次见这位李院长,可他像是很早就认识她,而且对她态度恭敬。
就算当年爸爸在的时候,也请不起院长来给奶奶主刀手术。
慕昭没多问什么,艰难地牵起唇角,“谢谢医生。”
李院长又耐心地交代几句,才和其他医生一起离开。
隔着重症监护室的隔壁,慕昭怔怔地看着浑身插着管子和呼吸器的老人,身体冷的发抖,脑海里思绪乱如麻。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江述白。
江述白摊了摊手,“别看我,我可没这个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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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是第二天中午醒的。
身上的管子和呼吸器暂时被撤了下去,但医生说先不能吃饭喝水,慕昭拿着棉签把奶奶干的快要裂开的嘴唇沾湿。
“你是新来的护工吗?”老太太看着细心给她擦嘴的慕昭,神情茫然地问。
慕昭鼻头募地一酸,知道奶奶又不记得她了。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老太太的记性也越来越差,在去年查出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经常性地忘记自己,有时候打着打着视频电话突然问她是谁。
慕昭咬着唇,努力笑出来:“奶奶,我是昭昭啊,您又不记得我了吗?”
“昭昭昭昭”老太太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忽然乐了起来,“是奶奶的昭昭啊,奶奶当然记得,”顿了下,老太太的神色又迷茫起来,“可是昭昭不是在德国不回来了吗?”
话落,慕昭再也忍不住,握住老太太满是皱纹的手,“对不起奶奶,我错了。”
是她的错,居然忍心这么久不回来看奶奶。
如果奶奶真的出了事,她这辈子都会在自责和愧疚里度过。
老太太回握住她的手,冲她慈祥地笑了笑:“没关系,奶奶原谅你了。”
慕昭把脸贴在奶奶的手上,吸了吸鼻子,“谢谢奶奶。”
“昭昭怎么比以前瘦了,”老太太盯着她的脸端详了半天,有些不高兴,“是不是小秦不给你饭吃?”
慕昭怔了下,当年秦屿池过年时来南浔陪她,有次她偷偷摸摸出门被奶奶发现了,最后,慕昭硬着头皮,以男朋友的身份,把秦屿池介绍给奶奶。
不过也就见过那一次,奶奶怎么会记得这么久?
没等慕昭回答,老太太自顾自地说:“等他下次过来,我要好好批判他。”
“居然连饭都不给我的乖孙女吃,还好意思说会疼我的乖孙女一辈子,”老太太越想越气,“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说着老太太就起身去拿手机,但她现在的身体哪能坐起来,慕昭连忙阻止,急着说:“不是他的问题,是我在减肥。”
老太太脸色缓了点,不过眉头还蹙着:“减什么肥,你又不胖还减肥,以后不许再减。”
慕昭连忙应了声好,才把老太太哄好。
老太太刚醒,说了没一会儿话就睡着了,慕昭坐在病床旁,看着骨瘦如柴的奶奶,脑子里又想起奶奶刚才的话。
各种思绪像是乱了的线缠在一起,慕昭去问江述白,他说不知道,去问陈妈妈,她也欲言又止。
下午三点左右,奶奶又醒了,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阳光从玻璃窗外洒进来,房间内暖洋洋的。
医生说奶奶可以喝粥,江述白把她扶起来,慕昭端着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听着奶奶对江述白进行连环“催婚攻击”。
“小白,你今年快三十了吧,怎么还没有女朋友啊?”
江述白:“……奶奶,我刚过二十五的生日。”
“二十五”老太太想了想,“和三十也差不了几岁,你要抓紧点,你是男孩子要先成家在立业,是没遇到喜欢的还是有喜欢的人家不喜欢你啊?”
江述白眼神暗了下去,看了眼低着头的慕昭,迅速移开后,扯了扯唇:“没有喜欢的。”
老太太不赞同地看着他:“你要抓紧啊,你和昭昭不一样,她有小秦。”
慕昭喂饭的手指一抖,白粥差点洒了出来。
老太太催完婚,突然朝门口看了眼,有些奇怪地问:“我的孙女婿怎么没来看我?”
慕昭和江述白对视一眼。
正纠结着是编个借口,还是告诉奶奶真相,病房的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慕昭下意识转头看去,身体就这么僵住了。
金色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今天穿着柔软的毛衣,没了前几日高高在上的疏离冷漠,衬的整个人温柔又清俊。
“奶奶,我来了。”秦屿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