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昭昭从地上爬起来,看也不看嘴里已经念出一长串话,等他抬头对上江酌洲的眼时,说到一半的话突地变成了惊呼。
“你你你、你被邪祟上身了!”吴昭昭往后跳了一步,指着江酌洲大叫道。
灯还在滋滋兹地响,忽明又忽暗,厉鬼浑身冒着黑气,哪里有江酌洲耀眼夺目,所以哪怕知道这里有只可怕的鬼,他第一眼看到的还是站在那里的江酌洲。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那邪笑着的,看上去疯狂又兴奋的人能是江酌洲?
江酌洲哪次不是有礼有度,涵养很好的贵公子模样?
“我现在很清醒。”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他眼里是含笑的,眼神却是冷的,抬手擦掉唇角血的时候,他轻“嘶”了声,继续说道:“不过最好别离我太近,我想杀的可不止是鬼。”
这句话不是撒谎,他现在的确清醒,但这清醒能维持多久,什么时候又会变得疯狂失去理智就不好说了。
到那时候,真疯起来他连自己都杀,更何况吴昭昭。
吴昭昭却是不太信,看看这话说的,想杀的不止是鬼,这里除了鬼就只有他,都想杀他了还能没有被上身?
他眯起眼,绕着边靠近江酌洲,试图用他那双眼睛看破一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玄机。
只是灯光晃眼得厉害,吴昭昭看到眼睛发痛,也没看出个什么。
“啊哈哈哈哈……两个……哈哈哈哈……”恶鬼突然爆发出尖利仿佛要穿透耳膜的笑声,“滋”的一声,灯彻底灭了。
吴昭昭不敢乱走,心彻底沉了下去。
江酌洲转回脸,冰冷邪气的目光看着恶鬼的方向,黏稠黑暗中,他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前方的鬼影。
倏地,那鬼影猛地朝他扑了过来,大嘴张开,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那牙齿更是细细密密,仿佛好几张嘴重叠在一起。
江酌洲及时闪避过去,同时抬手用剑挥向恶鬼。他是用足了力气的,然而剑尖刺过去,却像遇到了极大的阻碍,划不破,刺不进。
鬼影有片刻的停顿,有顾忌,但也不像先前的赵卢,片刻过后就又扑了过来。
江酌洲脸上神色不变,几次躲开又无法伤到恶鬼后,他嘴唇含笑,竟然有了主动出击的趋势。
其他地方刺不进,但不管是人还是鬼,总有弱点的不是吗?
江酌洲站定在原地,没有再躲,五指握紧剑柄,漆黑眼神直直盯着那张离他越来越近的嘴。
恶鬼牙齿锋利,喉咙却不是。
那恶鬼见他不闪不躲,嘴角咧到耳根,眼中快意和贪婪快要溢出来,它伸出了手,枯瘦五指抓住了男人肩膀,锋利指甲划破衣服刺入皮肉。
“你疯了!快躲啊!”好不容易摸过来的吴昭昭看到这一幕,表情犹如吞了鬼,来不及想太多,他掐指成印,口中念咒:“敕召五雷,镇邪压煞,万鬼伏诛!”1
念完周遭不见任何反应,吴昭昭脸却惨白不止一分,眼看那鬼就要把江酌洲拖到近前,他又急念:“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2
这一次更糟,不仅周遭没有任何变化,连他自身也没有感到任何灵力变化。
而那恶鬼已经将嘴巴张大到极致,正准备将身前的人一口吞下。
这一口咬下去,必死无疑啊。
吴昭昭心中大喊完蛋,死马当活马医般从兜里掏出一把符纸扔了过去。
“啊——”
恶鬼发出难听嘶吼,手中抓住的人被它猛地丢出去砸在远处沙发上,符纸还没触到鬼影已经燃烧化为灰烬。
显然,让恶鬼吃痛发怒的不是符,而是江酌洲手里的剑。
木剑只有小臂长,在鬼影靠近时,江酌洲看准了时机,一把将剑刺进了恶鬼喉咙深处。
“走!”吴昭昭知道这是个机会,跑过去拉起江酌洲就往外跑,“往外走,这个鬼域很大,要找到薄弱口破开才有机会出去!”
两人跌跌撞撞从别墅跑出来,外面灯光还亮着,看得比里面清楚很多。
“快快快,那鬼要不了多久就会追上来!”吴昭昭从业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强的,他体型微胖,体力也不是很好,说话已经要大喘气,趁着空档朝江酌洲看去,本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狼狈,这一看又是一惊。
男人面色苍白,唇色却像沾了血般殷红……呃……好像确实沾了血,但他神情不见任何慌乱,那双深邃黑眸扫过来的时候,留给人的只有冷意和肆虐的疯狂。
吴昭昭真受不了,差点松开手将人推出去,他知道江酌洲疯过,疯起来会毫无理智发泄怒气毁坏身边一切东西。
相比起外放的癫狂,这种内敛压抑的、带着毁灭般的疯狂更加令人心惧。
“你你你没事吧?现在不是发疯的时候啊。”
“嗯,”江酌洲慢悠悠应了声,“我知道。”
知道什么啊,这是知道就能不疯的吗?
吴昭昭无语凝噎,暗叹一句钱难赚,屎难吃。
从别墅住宅跑到庭院,又从庭院跑到路口,吴昭昭指了一个方向,“走,往这边。”
江酌洲没有说话,只一路跟着吴昭昭快速往前走。道路两边立着高大浓密的菩提树,阴风吹过,树影如鬼魅般在地上晃动。
走着走着,江酌洲忽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啦?快走啊。”吴昭昭跑了一段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不由回过头气喘吁吁问道。
“没什么。”江酌洲手指将手中桃木剑攥得更紧,抬步重新向前走去。
这是金双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