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2/2)

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所以他走了过来安抚文欣兰,清楚看到了钟创那张面无表情如死人一般的脸,还有那双踮着脚尖没有落地的脚。

心脏猛地被攥紧,罗阵没有注意到文欣兰的异样,手一快将人推了出去。

这一下更加确定了他心里的答案。

钟创死了。

为……什么要来找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啊。

罗阵连连退后几步,惊惧道:“你你……你……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你们母子俩的事和我无关……”

他想冲出去,但是钟创站在门口。

文欣兰咳血过后本就虚得厉害,再被罗阵一推,人差点摔倒在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就听到那些撇开干系的话,心上一阵失落和悲痛,“罗阵……”

“欣兰!”罗阵打断她的话,“钟创怎么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们有事可以回去解决,我只是一个外人。”

“外人?”文欣兰不可置信走进来,眼里已经蓄满泪水,“你说过你会一直爱我,一直保护我,现在你就这样急着推开我吗?”

外面两只也跟着走进来,“妈妈,你该回头看看我……看看我……他要抛弃你了,只有我们母子俩可以相依为命。”

“你闭嘴!”文欣兰猛地冲身侧的“鬼”喊道。

和罗阵上床的、已经穿好衣服的女人路过两人翻了个白眼,“真有病,两个人演出三个人的戏码,嘶,真冷,空调坏了吗?”

摸了摸手臂,暗骂一句遇到了疯子快步走出去了。

罗阵已经被逼到了角落,文欣兰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竟然一时甩不可。文欣兰离他越近,那只鬼也离得越近,罗阵心都要梗了,“你怎么那么自私,你说你爱我,那你把他带走啊,知道他是鬼为什么还要把他带过来!你想过我吗?你只想你自己!”

文欣兰一面摇头一面落泪,她像站在悬崖边上又被最依赖的人推了下去,失望,难过,脸上却渐渐变得麻木,“罗阵,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为你牺牲那么多,甚至为你打掉了一个孩子,你的公司是怎么撑下来的?你从我这里拿走了多少钱?没有我,你行吗?”

提到钱和公司,罗阵僵住了,他神情闪烁,不去看近在眼前的鬼脸,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听到“砰”一声巨响,房门无风自动关上了。

滋……滋——

电灯开始闪烁,几秒后,房间彻底陷入黑暗。越来越低的温度,越来越渗人的视线,压抑到喘不过气来的氛围,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罗阵停下了原本想哄人的话,心里甚至开始怨恨文欣兰为什么要把这种恐惧的折磨带给他。

然后两人再次开始了争执。

钟创看着这样的戏码已经沉默很久了,这就是他的妈妈,这就是他妈妈喜欢的人,为了这样的人她厌恶父亲伤害父亲,也是为了这样的人才那么偏爱那个罗尹默。

好黑啊,好冷。

他都死了还能有这种感觉吗?

“我发现了。”平静到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钟创侧过头,看到了宴聆青那张宛若精雕细琢而出的脸,他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但里面绝对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

“什么?”钟创无意识地接了一句。

“我发现了,”宴聆青注视的是文欣兰,话在回答钟创,“我发现了绑在你们身上的线,生气就是从这条线上流过去的,要挣断吗?我可以帮你。”

钟创沉默半晌,“断了以后呢?”

宴聆青:“线就像管道,断了就会停止输送,只要你的阳寿还没尽,可以养回来。”

“她呢?”

“她的生气用你的命填上才能封口,不然会溢散出去,能活多久看她的命。”

钟创没有再说话,宴聆青也没有再问,他盯着那对还在互相辜负的男女,等着钟创做出选择。

这个选择只有钟创能做。

他要凭借和他共情的联系挣断那条线,如果钟创不想,他做不到。

是的,宴聆青还处那些情绪中,他沉浸得太久,钟创的情绪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复杂,宴聆青发现它们似乎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如洪流冲刷而过便消失,它们好像留下来了。

宴聆青在被冲击被裹挟,也在感受,钟创盯着文欣兰,文欣兰长时间处于情绪激动中,以她现在的身体怎么可能支撑得了?

在罗阵的狠心一推下,女人软坐在地上,罗阵手脚并用跑到门口,又是砸,又是敲,终于门开了,他头也没回地跑了出去。

文欣兰的泪本来已经干了,这一刻又开始无声落泪。

“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觉得所有人都在伤害你,有错的都是别人?”

文欣兰抱紧了自己。

钟创蹲在了她面前,继续说:“我也欠了你的,我也对不起你是吗?所以你要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提到自己最在乎的东西,文欣兰抬起头,发红的眼里怨恨如有实质,“你是我生的,你的命是我给的,我因为你身体一度变差,说你欠我的有错吗?我想拿回来有错吗?”

“为什么不问我?问我愿不愿意用自己的命换你的命,你能好起来我比任何人都高兴。”

“你想说什么?”文欣兰嗓子早已经哑了,语气却还是那么冷,“你想说只要我问你就愿意?成全你的奉献,彰显你的伟大无私吗?真要那么伟大为什么死了还要把那些生气偷回去?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对我有多重要?虚伪,你和你父亲一样虚伪得令人作呕。”

钟创闭了闭眼,原来她现在身体这么差不是因为受了刺激和惊吓,而是因为生气在流失啊。也是,现在的他处在另一个世界,管道另一端没有他站在,生气自然会流失。

他低喃:“我自己的命却不需要我同意,我连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吗?”

文欣兰掐住手心一遍又一遍重复,是在告诉自己,也是在告诉他,“不需要,你的命是我给的,是你欠我的,我拿回去不需要任何人同意!”

可笑,太可笑了,钟创咧着嘴笑着站起来,一个人被生下来,在他的母亲眼中,命却从来不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