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爱和欲有很多种,在他们的情感中也一定不缺,譬如报仇的欲望,譬如钟创对父母的爱,但这些都不如周培柯让他们产生的负面情绪来得强烈。
所以宴聆青得到的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浓烈的爱和欲。
江酌洲知道这一点,却将心里一次又一次升起的隐秘欲望压了下去。
“为什么你可以碰到它我不可以啊?”
宴聆青疑惑的声音唤回了江酌洲的思绪,他了然,之前小家伙绷着脸没理他,并不是恼他推走了那块残魂,而是又想起了先前问过但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
“我能碰到是因为在手上画了一道符咒,你说你之前能碰到……”江酌洲语气严肃了些,“你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周培柯怎么没的?你要在这具小木偶里多久才可以恢复?”
宴聆青本来是站在江酌洲盖在腿上的被子上的,不太站得稳,他索性往前爬了爬,坐在被子边缘,两只腿刚好踩在男人的小腹上,他踢了踢,感觉又点硬硬的,然后又纳闷地踢了踢,更纳闷了。
江酌洲叹息一声,手心抵在了小家伙脚底,“是肌肉,绷紧了会硬,跟你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江酌洲和他一样变硬了呢,然后又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对,仰头看着他认错说:“对不起,我不该乱踢人。”
宴聆青发现自己在江酌洲面前总是很容易做些没有礼貌的事,他抬手敲了敲自己脑袋,木头的撞击立马发出“叩叩”的声响,这不是好的习惯。
江酌洲捏住了他敲自己脑袋的小手,“没有关系,在我这里可以随便一些,我不介意,先说说昨晚的事好吗?”
“好吧。”
说到昨晚,宴聆青也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白裙小姐把他从周培柯手中救走,又叫他藏起来后,他就顺着本能把她带到了棺材所在的位置。
可能当时他被周培柯伤到,魂魄有裂开的趋势,所以一进去就被吸附到了小木偶身上。所有魂魄都被吸在上面,自然也没了散开的可能。
宴聆青猜测,他以前碎裂的魂魄就是这么被一片一片吸附在上面,长年累月浸润在极盛的阴气中,散开的魂魄合成了一个整体。
而他是水鬼,魂魄一完整就无意识往水里飘,所以他一醒来就是在金双湖的水里。
但这样合成的魂魄很不牢固,所以他才出去几天魂魄又开始散了,真正能使魂魄粘合在一起的是功德。
功德塑魂,再以情感蕴含的能量修补那些痕迹。
宴聆青被吸进棺材后就想叫白裙小姐一起躲进来,但不被允许,她进不来。
没想到周培柯那么快就闯了进来,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地方没有他带着别人是不被允许进入的。
但不论怎样,事实就是周培柯进来了,他还要杀白裙小姐。
周培柯是他的功德,他也是要杀周培柯的,知道小木偶可以吸附碎裂的魂魄后,宴聆青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管不顾杀了他再说。
就在他想出去的时候,棺材里响起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那道透明人影将手心放在他头顶,宴聆青什么都看不见,在之后就是巨大的爆|炸声,棺材碎了,土木飞得到处都是,白裙小姐站在角落完好无损,周培柯却不见踪影。
他被炸得魂飞魄散,死了,白裙小姐是这样告诉他的。
既然这样宴聆青就没管了,他要去管漂浮在半空的那道人影。
本是接近透明的人影那时却和正常的人没区别,墨黑如绸缎般的长发,黑色的古装,宽肩窄腰,放在身侧的手苍白漂亮却有力,他浮在半空就像睡着了一般。
但宴聆青当时太矮太小,他看不到他的正脸,而且那一幕太过短暂,仅仅一瞬那人就以极快的速度变淡变小,最后甚至维持不住人形,只剩小小的一团。
小残魂飘到了他身边,宴聆青抓住它,有些难过地帮他捏回了人形。
但,捏得不怎么好。
爆|炸之后,阵法失效,隐藏在地底的坑洞暴露出来,上面的水不断往下渗,宴聆青和白裙小姐没有久待,带着剑一起出去了。
“然后就遇到你了,”宴聆青用这句话做了结尾,又问,“对了,小残魂的剑呢,你有帮他收好了吗?”
“嗯,收好了,在家里,”江酌洲说,“爆|炸应该是残魂做的,当时能量还没有完全溃散,所以才能摸到它。”
“好吧,”宴聆青有点遗憾,“那请你在我手上画一个符好吗?”
他伸出了右手将手心摊在江酌洲面前。
江酌洲盯着那手,在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中将手指放了上去,但没有动,单一指的指腹就已经将那手心全覆住了。
瞥了眼旁边飘着的小残魂,他说:“太小,画不了。”
宴聆青没看到那一眼,看到了恐怕也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情绪,他现在的确太小了,把手收了回来,又说道:“我的魂魄没有真正裂开,要不了多久就能复原出来的。”
“嗯,”江酌洲没有直接应承,只道,“到时候再说。”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然后是声清晰的消息提示音,宴聆青和江酌洲同时看了过去。
是吴昭昭拿着的手机。
吴昭昭:“……”
吴昭昭挺无语的,这俩人的眼神像极了“怎么这里还有个人”“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人怎么还没走”,差点看得他以为自己习得了隐身之术。
习惯了,是这一人一鬼基操,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小水鬼那晚也是类似的情形,反正他们聊他们的,管别人干嘛?
“咳——”吴昭昭不自然地咳了声,“这个,其实有个问题老夫之前就想问了,没插上话。”
江酌洲:“是什么事?”
“是这样,”吴昭昭说着又眯起眼睛凑近宴聆青看,那样子像极了高度近视在一张白纸上找一粒白米饭,“这旁边是有个东西的是吧,小小的一个?”
“嗯,一小块残魂碎片,”江酌洲蹙了眉,“有问题?”
“傀儡木偶只是承载魂魄的道具,刚刚小水鬼也说了,牵系着他的是残魂,但经过昨晚那一炸,残魂蕴含的能量几乎散尽,这东西能撑几天,三天?七天?九天是极限了,在这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