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瞥见了那小娘子的样貌。
只要再让他看上一眼,他便能认出她来,当时,谢玄烨说,谢氏一族早年曾有一对双生子,因对家中长辈不利。
而被送往南平郡的庄子上生活。
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其中一个,他的庶妹。
那小娘子进了他的马车,便生了病,还染了疾,不能见人,倒是另外一个小娘子整日里够着头往马车外瞧。
她们两个确实生的像。
可不知为何,他一眼就能瞧出她不是那日谢玄烨抱在怀中的小娘子,这些年,他不止一次见过谢氏十六娘。
虽然她长大了,他还是很清晰的记得,当年谢玄烨抱在怀中的那个小娘子的样貌,只是,这些年她一直在揽月苑里养病,从未外出。
他见不到。
——
入夜,已过亥时,谢玄烨用了药后还在书案前处理公务,无念在院中对浮生道:“公子连着几日都夜半才歇下,你不去劝劝?”
浮生无奈:“……劝过了,没用。”
无念心想,以往公子和十五娘生气,过上一日便好了,这次到底是因着什么?公子昨日要去揽月苑给十五娘送砚台,不愿去之后,本是让他给送去,可公子又要自己去。
结果呢,刚走进地道,公子又反悔了。
砚台也不让送了。
这些年了,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头回见公子对一件事如此犹豫反复,这还是他家公子吗?
不就是跟十五娘生了个气,至于这样?
他低声问浮生:“你确定那日在阁楼上,公子和十五娘只是闹了矛盾?”他瞧着,怕不止是闹了矛盾,没准还有更厉害的。
浮生:“……我何时说公子和十五娘闹矛盾了?我只是说,可能闹了矛盾,不然公子那夜本是要在揽月苑歇着的,为何突然又回了府上。”
无念:“……好吧。”他对浮生笑了笑:“你换个法子去劝公子歇着,公子定然听你的。”他话落,凑在浮生耳边,与他低低言语了几句。
浮生来到书房内,先给他家公子添了杯新茶,随后开口劝道:“公子,夜深了,十五娘让无念对您说,不能忙公务太晚,要注意歇着。”
浮生说的跟真的一样,索性从前谢如闻也确实这样对他和无念交代过。
谢玄烨正落字的笔顿住,抬眸看了眼浮生,片刻,他手中的紫毫笔继续落字,浮生见劝说无果,绷住嘴,只好退出了书房。
一盏茶的功夫后,书房内的烛火熄了。
春雨一场接一场的落,前几日暖和下来的天气又有了些许冷寒,第六日的时候,谢玄烨下了早朝,坐在书案前翻看书卷,浮生进来给他添茶时,正巧瞧见他眸光往书架后的槅门处望了眼,浮生贴心的上前道:“公子放心,十五娘这几日没让绿竹拉响铜铃。”
谢玄烨不置可否,继续翻看书卷。
浮生出了书房,和无念在院中闲聊,这几日都是无念常去揽月苑,他未去过,问无念:“十五娘这几日在做什么?”
无念回他:“前天上了山,摘了些野果子,昨个又去捉鱼了,只可惜一条没捉到,对了,还陪着景山去挖了会儿地道。”
浮生:“十五娘可是想吃鱼了?我去买来给她送几条。”
无念:“应该不是,十五娘就是去山里玩了。”无念抬眸看了眼树上的鸟儿,继续说着:“揽月苑的山上玉兰花都开了,十五娘许是还看了花。”
浮生‘哎呀’一下:“你怎不提醒十五娘,她对玉兰花过敏,怕是脸上已起了红疹了,去岁因着这事还哭了呢。”
无念觉得浮生大惊小怪:“去年也就是脸上长了个小痘,没准不是过敏。”他顿了顿:“不过女子在意这些,我等下去别苑提醒上一句就是。”
两人在院中闲聊,日头逐渐升高,烈烈日光洒下来,院中古老的槐树上几只雀鸟叽叽喳喳,时不时挠挠脑袋。
——
刚过了午时,谢如闻用过饭,有些发困,让绿竹给她解了发,爬到床上刚躺下,绿竹进来道:“十五娘,公子来了。”
谢如闻躺的有些不舒服,挪了挪玉枕,阖上眼眸打了个小哈欠:“嗯,我知道了,我先睡会儿,睡醒了再去找他。”
绿竹轻笑:“公子就在咱们院中呢,十五娘不起身吗?”
谢如闻:“……”她翻了个身,往窗牖处看了眼,嗓音有些轻:“哥哥在院中?”往日里谢玄烨来了揽月苑,都会回他的院中。
很少来她这里的。
她起身穿上衣服,未挽发,来到院中见他。
谢如闻一如往日,步伐轻盈,上前嗓音轻快道:“哥哥。”
谢玄烨的眸光落在她脸上,将她打量了一圈,微凝的神色舒展开,与她道:“山上的玉兰花开了,你去岁便因过敏闹不开心,这几日少往那里去。”
谢如闻:“……我记得,绿竹一直提醒着我呢,哥哥放心吧。”
谢玄烨看了眼她披散在肩的如墨青丝,知晓她的习惯,与她道:“回屋午憩罢,我先回满月院,待你睡醒了来寻我。”
谢如闻对他颔首,待他颀长高大的身影离开了上弦院时,她突然觉得不困了。
那夜她摸了谢玄烨后,正在劲头上,景山寻来了药,她就想立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