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闻听他说着,抬眸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体内的情药十日后还是需要人来解,昨夜有多难熬,就算现在想起来她也觉得难受。
思忖一番后,她对他点头:“好。”
——
谢如闻住进了祁允贤的别苑,本是打算的十日后一起坐船去北朝的皇都邺城,江面上的冰刚想化开,夜里就落了场雪。
望水州的雪与建康不同,这里的雪落得很大,如鹅毛一样让人睁不开眼,江面又被冻的实实的。
不能前往邺城,谢如闻整日里就待在屋内不出来。
祁允贤时不时的去找她,有时会给她带上一束时微花,有时陪着她一起作画,时日久了,谢如闻也会披着狐裘,怀中抱着汤婆子在大雪中看他练剑。
祁允贤知她怕冷,本来两人是一同在花厅用饭的,后来他让人挪到了她的院中,每日里陪着她一起。
谢如闻偶尔会想起谢玄烨曾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刚知晓她对他的心思,对她说,她自幼生活在揽月苑,不曾接触过其他男子,对他,只是依赖。
和祁允贤相处的越久,谢如闻越会觉得,或许谢玄烨当初说的对,她自幼生活在揽月苑中,能接触到的男子,也就只他一个。
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他有了男女心思很正常,只是当时的她,以为他就是她生命的全部,若不能嫁给他。
她此生都不会快乐。
而如今,她离开了揽月苑,离开了他,接触到了其他人,才恍然发觉,谁都不会是谁生命的全部。
他,只是她少女时心间漾过的一片涟漪,日后,他们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或许此生都不会再见。
她会想他,却不再觉得非他不可了。
况且,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心动,若没有第二人格的存在,她和谢玄烨之间更不会留下什么。
贺家二娘子想必也已经还俗,她出家的这五年,谢玄烨一直都未娶妻,如今她还了俗,婚期定然会很快。
她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谢玄烨为何要命人找她。她离开揽月苑时,把那本厚厚的画册留在了床榻边的小几上。
他应该会看到的罢。
若他看到了,该是怎样的心情。她在心里想,应该如第二人格所说的那样,他定是恨极了她,让他成为一个沾染自己庶妹的人。
她是他光明磊落行君子之道二十几年里的一个污点。
纵使她离开了,在他的心间也永远都抹不平这件事,所以,他肯定会生她的气,责怪她为何不告诉他第二人格的存在。
责怪她,为何在第二人格要和她好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反而是帮着他。
她给他留了画册,留了书信,甚至是在那夜给第二人格喂了五石散,为的都是让他不要找她。
她知道,第二人格对她的占有近乎疯狂。
是以,她给谢玄烨喂了五石散,为的是让第二人格至少在一月内不会出现,因为哥哥或许不会找她。
但第二人格一定会。
这日,雪停了,谢如闻刚披上狐裘想到院中走一走,祁允贤就过来了,他上前与她道:“阿闻,你今日可愿出门?”
谢如闻问他:“去哪?”
祁允贤往东南位置的一座山中看了眼:“有位长辈在小哈山下小住,我已许久未去过她那里,今日雪停,去看看她。”
谢如闻听他说是长辈,回绝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祁允贤看出了她的心思,补充道:“是我的师娘,阿闻是知道的,我是习武之人,我的武艺都是师父教的。”
谢如闻又问他:“远吗?”
祁允贤:“不远,坐马车两刻钟就能到。”
谢如闻和祁允贤一道来了小哈山脚下,这里只有零星两个村子,绕过一片枯枝林木后,入目便是一座建造奢华的别苑。
谢如闻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往窗外瞧上一眼,问祁允贤:“你的师父和师娘是隐居在这里了吗?”
她瞧着这里视野广阔,虽被积雪覆盖,也可见山中奇石,想来春夏时节,小哈山的景致是极美的。
祁允贤闻言神色间染上几分沉重:“并非隐居,师父在邺城,如今只师娘一人来此小住,”他叹了声:“师娘自从女儿离世后,整个人一直都郁郁寡欢,来此也是为了散心。”
谢如闻问他:“你师娘和师父只有一个女儿?”
祁允贤对她颔首:“没错,他们的女儿离世后,再未要过孩子。”谢如闻抿了抿唇,不再吭声。
快行至山脚下时,祁允贤突然对她道:“阿闻,咱们可能要再晚些时候回邺城了,我有一位好友也要去邺城,正好途径望水州,咱们等一等他。”
谢如闻:“等多久?”
祁允贤:“很快,十来日他就能到。”
谢如闻点了点头:“雪刚停下,江面上的冰化去也要四五日,等上几日也无妨。”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
此时,山中别苑里,穿着素雅,未施粉黛的妇人正站在梅林里赏冬梅,有侍女上前道:“王妃,祁公子来了。”
北朝宗室定南王萧睿的王妃崔氏每年都会来望水州小住,本是打算着前几日就回邺城的,却因大雪耽搁了行程。
她对侍女道:“让他来梅林吧。”
侍女应下,随后出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祁允贤和谢如闻并肩朝这边走过来,行至崔氏身前时,祁允贤行礼道:“师娘。”随后他给崔氏介绍谢如闻:“这是阿闻,我的——好友。”他至今都不知道谢如闻的姓氏,因着她未考虑好,也不敢说是他的未婚妻子。
谢如闻也对崔氏见礼,唤了她一声:“夫人。”她依旧是戴着帷帽,如那日在长街上时一样,崔氏垂眸看着她,语气温和道:“你是那日给我时微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