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声
这一觉并没有睡太久。睡眠中,她再次听到脑海中响起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来自于天空之中的呓语。
李禛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听清对方说的什么。似乎是一个男人在说话,他的声音很模糊,总也听不真切。
她用尽全力,只听到他用冰冷的声音说:“……注射。”
注射?给谁注射?注射什么?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天花板。李禛翻了个身,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腾腾热气自杯口飘到空中,如烟如梦,很快就消散了。李禛握住玻璃杯的把手,忽地出了神。
从她醒来开始,就一直听到奇怪的声音——那不是梦,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对话。
有时候是男声,有时候是女声,有时候周围很安静,有时候则是一片嘈杂。然后她醒来,却发现周围没有声音,也没有人。
那是梦吗?还是说,是她神魂跨越千年所带来的后遗症?
掌心渐渐凉了。热水变成温水,又变成冷水,杯壁上凝结了一些水珠。
李禛晃了晃杯子,将水珠摇落,却没有喝水,只是随手拿起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大衣,一边打开灵脑,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师雨楼坐在前台,正在翻来覆去地翻那位唯一患者的报告。见她出来,他怔了一下:“你去探听消息?”
“对。”李禛披上黑色的大衣,将长了一些的短发从大衣领子下翻出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问道:“师雨楼。”
“嗯?”
“你们做的那个复生者手术,有没有后遗症?”
“后遗症是有的。”师雨楼想了几秒,“你身体出现问题了吗?一般来讲,如果身体和数据不匹配,会出现排异反应。不过你的匹配度很高,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问题。”
“那幻听呢?”
“幻听?”
“就是听到陌生的声音……也不是全然陌生,但的确是记忆里没出现过的声音。”
师雨楼打开灵脑,两只手放在灵脑上操作,像是在搜索资料。
“每天都会出现?还是随机出现,没有规律?”
“随机。”
“那个声音说什么了?”
李禛皱了皱眉头:“——需要问得这么详细吗?”
“抱歉。”师雨楼道,“我初步判断是杂糅了其他数据,导致你出现不适应的问题。如果不疼痛的话,应该过段时间就会自我修复。”
听到他的话,李禛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是这样吗?”但是她自己的问题自己清楚,绝不可能是掺杂了其他的数据。
见她质疑,师雨楼也没有生气。他只是冷静道;“如果你不放心,等你回来,我给你做个检查。”
她轻轻颔首,干脆地系上风衣的带子,朝着门外走去。师雨楼在身后道:“今日下雨,记得带伞。”
李禛反手勾住雨伞:“知道了。”
要说探听渡魂街内的消息,自然要找红毛。他从小在渡魂街长大,对这里十分了解,加上他无党无派,只有李禛对他有救命之恩,他没理由对她隐瞒。
至于其他人,要么知道的不如他多,要么就是像兰大婶一般,太多牵扯,一个弄不好反而要弄巧成拙了。
红毛很听李禛的命令,她不让他出去,他就真没出去,如今正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平安无事、毫发无损地度过了这一场风波。
他虽相信李禛,但整整一天都没接到她的电话,心也慌了起来,生怕李禛这根粗大腿也轻易倒台。
幸而没让他等太久,李禛就主动打电话了。
红毛狠狠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接通她的来电,殷勤道:“四姐,四姐,你怎么样?有什么吩咐吗?”
“邱老狗和罗牧都死了,应该没人知道你的事了。”李禛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中,轻声道,“不过你不要太过放松,近几日还是少出门。”
红毛讶然:“邱老狗死了?”
李禛“嗯”了一声,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开门见山道:“我现在给你打电话,是想询问一下关于矿洞的事。”
一听“矿洞”这二字,红毛的呼吸声都粗重了许多。他沉默了几秒,才尬笑道:“四姐,那矿洞可不能下……”
尬笑着尬笑着,他又陷入了沉默。半晌才道:“你真要下啊?”
李禛反问道:“为什么不能下?”
红毛无奈苦笑一声:“这……这说来话长,灵脑里也说不清楚,反正那地方很诡异的。”
他这样推脱,只是想打消李禛下去的念头。却没想到李禛听到后,非但没感到害怕,反而直接道:“我去找你,你告诉我?”
红毛犹豫了一瞬,见她执拗,也只能报出地址,让她过去。
比起邱老狗的住处,红毛的住所就简陋多了。楼体倾斜,楼道中黑黝黝的,没有其他声音,只有沉沉的脚步声如影随形。
红毛住在6楼。这栋楼每层大概只有几家住户,李禛上楼时与两个住户擦肩而过,他们均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评价一块猪肉价值几何。
但看到她腰间悬挂着的武器时,他们又纷纷别过头,生怕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