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姓氏、恰到好处的年龄、几分相似的外貌,以及话语间对天门台的刻骨仇恨。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巧合?
明如嫣道:“或许吧。”
又道:“活下来也好。”短短两句话里,掺杂着令人难以捉摸清楚的复杂情绪。
李禛没有和她再说话了。
明姐大概不知道这位姑姑的存在。否则,在得知她将去往白塔时,一定会提起明如嫣。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对姑侄其实很像。这种像并不单指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指一种精神——或者说是品质。
不过明姐还是比越蹲牢子越精神的明如嫣要真诚友善很多的。
可能因为年轻吧。唉,年轻人就是比老年人纯真善良许多啊。就比如她,今天差点被老东西骗了。
李禛扯了扯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迷迷糊糊地胡思乱想着,就这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便被钟声叫醒了。
李禛从床上坐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她这一觉睡得很好,一夜无梦,早上醒来后也是精神奕奕,状态格外地好。
按照安排,她今天会和其他犯人一起,被驱赶到白塔岛上的采石场,一起挖那种特殊的白石头。
挖到的石头重量有标准,且每层犯人的指标不一。没挖够数量的要第二天额外补上,以一周为期,没达到一周总指标的,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李禛被狱警驱赶着下了楼,加入到犯人的队伍中。在穿着统一囚服的人群中,她看到了乔珠珠。
乔珠珠下楼梯的时候也看到了她。趁狱警不注意,她转过头,对李禛扬了扬手。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可能服了太多次苦役,甚至在荒区挖过石头,她已经完全习惯了服苦役的日子,加上身体素质过硬,完全扛得过去。
但是其他犯人状态可就没这么好了。
她们身上穿着宽大到漏风的囚服,晃晃悠悠地跟在狱警的身后,如同被吸干了精气般精神涣散,眼白上爬满了红血丝,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
李禛和乔珠珠这种正常人走在囚犯中,像是活在尸体堆里的正常人,与他们格格不入。
昨天这些犯人有这么疲惫吗?
而一侧的狱警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犯人的异常,直接扬起手。一鞭子下去,血珠四溅,犯人的囚服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走快点!”狱警呵斥道,“废物东西,你们磨蹭什么?!不想要你们的狗命了吗!”
为了不结结实实挨上一鞭子,状态不对的犯人们只能强打起精神,朝着外面走去。
李禛歪了歪头,看了眼狱警,又看了眼犯人,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跟随大部队一同向前走去。
众人加快了脚步,不多时就到达了一层的入口处。
刚一靠近门,便能感受到门缝中吹来的冷风。不算厚实的囚服抵挡不住这种冷风,不少犯人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李禛皱起眉。昨天她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冷,只是有些阴寒而已。
在犯人们不情愿的目光中,大门缓缓开启。
门甫一打开,冷空气便迫不及待地冲入大厅之中,带来一股冬日的铁锈味。几片雪花顺着门缝飘进来,很快就在地板上化成细小的水珠。
犯人们都变了脸色。
监狱外一片白茫茫。天是白的,灰白的云铺满整片天空;地是白的,白色的石块间积满了隔夜不化的白雪;空气是白的,浓白的海雾遮挡了周围的一切。
而风也是白的。风中裹杂了簌簌的小雪。
天地、风雪、白石、海雾。所有的白都混杂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巨大的白色囚笼,将渺小的囚犯们囚禁在这白茫茫之中。
冷风一一吹拂过每个人的面孔,带走了犯人们身上最后一丝热气。外面还刮着狂风下着雪,这样的天气本就不该继续苦役。
但谁也没有做那只出头的鸟站出来质疑。
白塔岛上的白石山
外头寒气逼人,风雪交加。即使惧怕狱警不敢反抗,犯人们脸上仍旧流露出几分不甘来,脚步也变得愈发沉重。
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仿若即将奔赴有死无生的刑场。
他们这副模样彻底激怒了狱警。
“走快点!想死吗?”
狱警疾言厉色地呵斥道。犯人不甘不愿的模样,以及磨磨蹭蹭的动作激怒了她,让她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
她们的威胁明显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身强体弱的狱警们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能够轻易镇压犯人们的叛乱,掌控着囚犯的生死。
犯人们垂下头,他们宽大囚服的下摆被系在一起,这样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风吹透衣服,保持人体的温度。
可实际上,这笨拙方法能带来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外面太冷了,比之前的任何一天都要冷。雪还没有化,风也没有停。狱警们早已换上了冬季的制服,戴上了隔绝海雾的面罩,而犯人们,却要在恶劣的天气下,穿着单薄的衣服,顶着寒风中劳作。
当然也有不少人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在劳作之前,需要按编号领取工具。李禛观察着自己领到的东西——一个用来装石头的背篓,一个用来挖石头的镐,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将背篓背在身后,李禛点了点铁镐的重量,随即将它拎在手中,同队伍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一来到外面,才知道监狱内的温度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