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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顾晏似乎却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天天给自己讲自己完全听不到也不想听的东西。
诶呦喂,我又不是你妻子,能不能给我闭嘴。
好烦,想打si这个人,能不能让我就在寂静的黑暗中沉睡下去。
彻底把顾晏排为第一讨厌人,有朝一日变成贞子也要从屏幕中爬出来吓si他。
终于在某一日清晨,肖晓睁了眼睛。
许久没有看见光照的她,差点要被满屋子的光线亮瞎眼,她伸出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半许。
满头头发像被谁薅过了一般,掉了一大半,呈现出一张灰白si气的面容。
终于适应了光线,顾晏的笑容简直要再次刺瞎她。
“……肖晓……”
他激动地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顾晏知道她一直昏迷着,不愿意醒来面对这世界;但自己却什么都帮助不了,只能看她躺在那里,日渐消瘦。
身t的病可以治好,可是心灵呢?
如果一个人认为自己失明了,尽管身t没有任何毛病,但他觉得自己就是生病了,就真的可能会看不见。
他能做的只能守着她,等她醒来。
万幸的是,
他等到了。
那个眼瞎案例真不是作者瞎编的啊,有的人眼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就是看不见啊,这个好像应该被称为转换x障碍,以前被当作癔症。
我记得福尔摩斯电视剧里面也有一个情节华生腿不能动,其实他腿没有任何问题,可能就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引起躯t形障碍。
“要不要喝水?”
肖晓沉默着,不理他。
觉得这厮实在是碍人修行。
顾晏见她没反应,自己就倒了温水喂给她喝。
肖晓如一个任人摆弄的机器人,他喂了也就一口一口咽下去,咽着咽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汪汪流下来。
活也难,si也难,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顾晏感觉心被人揪住了,时不时常还要被自己拿出来鞭打一番。
为什么一群人的罪恶要两个人一同承担呢?
他自问活了那么多年无愧于父母,朋友,甚至陌生人,为何飞来的横祸说来就来?
他为她擦试去眼泪,轻轻地抱住她,像是抱住即将下落的夕yan,想不甘地抓住最后一点余晖,乞求她留在这人世间。
他内心痛苦难过地无以复加。
她好像是一片生命即将消失的落叶,脆弱不堪,轻轻一碰就会被碾碎。
听闻她醒来,家里人也马上赶了过来,她母亲喜极而泣,坐在她身旁痛哭流涕。
“我的心肝啊……………那群人都得下地狱…………”
佛说,子苦愿代受,儿劳母不安。
这位平凡又普通的母亲何尝不希望,自己能替她承担这些苦痛。
肖晓差点要被吓住,怎么她哭得b自己还起劲。
她尝试x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这位可怜的母亲。
肖父在一旁看了,不忍心让大病初愈的nv儿陪自己妻子哭太久,将妻子先给带走了。
病房安静了下来,金hse光影投shej1n来,肖晓用白se被子将自己蒙住,不想接受这来自太yan的洗礼。
顾晏看着这一幕,静默了。
他不懂得说情话,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平时还经常忙工作,这丈夫做的还真挺失职。
肖晓白日很安静,乖巧得不行。
晚上却睁着个大眼睛,怎么都不肯睡,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怀揣着警惕与戒备。
顾晏高高的个子挤入她小小的护理床中,轻轻地拍着她,给她读世界上最动听的童话与诗歌,像哄孩子一般耐心。
肖晓本来还挺抗拒的,她又不是孩子,g嘛还要听他扯这些水中花镜中月的故事。
但是听着听着就入迷了,原来心也是有重量的么?
快乐王子剑柄上的红宝石掉了,他漂亮的蓝眼睛脱落了,身上的金箔不见了,就连用铅铸造的心也破碎成两半,整个雕塑被人不屑地放进熔炉里炼化,但他的心仍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
她为他们的遭遇而难过,但同时也为他们无私的奉献而感动。
肖晓听着他魔x的催眠曲渐渐进入了睡眠。
他的声音像夏天傍晚温柔的晚风,吹去心中的躁气与不快,他的怀抱像用云朵堆砌出来的松软,放松自己的身与心。
第二天,传说中的好友苗苗也来看她了。
肖晓很尴尬,他们进来的时候自己还睡在顾晏的怀里,而且自己把他挤入到差点就要掉下床的边缘。
“肖晓,要不要这么时时刻刻发糖吃?”
苗苗长得很大气,浑身透露着巾帼nv英雄的那种豪爽与jg神,声音也很爽朗。
肖晓推了推顾晏,想把他推下床,怪他碍了自己的形象。但又不认识眼前这两人,不知道是装si还是装睡好。
顾晏从她的推搡中幸存下来,不紧不慢地支起了身子,大方替她回道,“你们这糖………不吃也得吃。”
“宋唐,怎么不见你儿子?”
“放在家里让长辈照顾了。”
宋唐看了看两人的情况,十分抱歉,脸上表情很是无辜,指了指罪魁祸首。
“本来打算下午过来探望的,但是一早上就被某人y拉着……连早饭都还来不及吃呢。”
“合该不是你姐妹,你当然不心急。”
苗苗眉毛一竖,气势立马就显了出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立马改了个由头。
“你们两个男人就出去,不要站在这里耽误我和肖晓讲悄悄话。”
两个大老粗就这么被赶出了门。
肖晓看傻了,这姐们好彪悍,该不会把自己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苗苗看了看缩成一团的肖晓,像拎j崽子一样把她从被窝中抓了出来,“躲什么躲,我还不知道你。”
“外面天气多好,别老闷在这里。”
“不是说要当最好的g妈么,我家那个小子一天一变化,你都狠心睡在这里不过来看看。”
肖晓被这一连串的话给噎住,怎么成了自己的不是。
苗苗看了看一脸委屈的她,软下语气来,“你不来我只好自己来了。”
苗苗拿出一堆照片与她分享作为母亲的喜悦与艰难,“我家那个混小子,天天不让人省心。晚上想哭就哭,折腾得我两si去活来。瞧瞧,连拍个照都撅着个嘴,一脸颐指气使的模样。”
肖晓看了看照片,被照片中的萌娃x1引了心神,这么小真的还挺神气的。
苗苗又拉着她强行自个儿讲了好多话,却丝毫不提她的痛楚,只是与她分享那些她错过的那些美好又折腾的日子。
充满鲜活与生命。
肖晓安静得听着,如同世界上最好的听众,不发一言。
苗苗临走前塞了包东西给她。
那么沉默的肖晓,苗苗差点要落泪,y撑着脸面与她解释,“这是蒲公英种子,你家那院子不是挺空的么?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播种,来年豆豆大了可以在里面奔跑。”
“你想,他一小p孩一跑过就扬起一大片白se花朵,这么恶俗的情节够让他神气不起来了。”
肖晓想着那场景是挺美,但听了她的话总不是那么一回事,没见过这么坑娃的妈。
肖晓看了看她眼哐里流动的泪水,不忍让她失望,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宋唐在外面ch0u着烟,走之前拍了拍顾晏肩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苗苗的看望让肖晓滋生了一些活着的yuwang,但是一到晚上她就觉得整个人好像陷落在深深的谷底,怎么都爬不上来。
就算乘着哈利波特的魔法扫帚也飞不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想,自杀会引发惩罚,那她能不能聘请个人谋杀自己呢。
就在她有这个想法的没几天,顾晏带了位心理医生回来。
“现在是不是特后悔当年没跟我学心理?”
白胡子拉碴的老学究笑着调侃顾晏。
“………”
“我记得咨询师是不能和来访者之间有亲密关系的吧……”
顾晏冷冷回道。
听闻这话的老者也不觉得丢面,捻着胡须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被你识破了……”
“当年这么有天分,可惜不改投到我门下,害我整天带那群不开窍的娃,现在要用到我这把老骨头,就想到我了?”
顾晏叹了口气,魏老还是如当年那般风趣幽默令人难以接招。
“您老就帮我这一次……当年是学生没有福气接受您的熏陶。”
魏老鼻子长长的哼了一声,忙是要帮的,但当年和别人抢人掉了面子的场子也是得找回来的。
他是不会承认顾晏几年前还帮自己将妻子从si神手中抢救回来的,那顶多算是自己妻子运气好。
跟顾晏的医术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的。
人老了就是会有点执拗脾气的,魏老在r0ucu0了顾晏一番之后,终于同意亲自去探望肖晓了。
肖晓的情况b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根本不愿意交谈,抵抗排斥治疗。
1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魏老拿了画板与笔,鼓励让她想画什么都可以,什么时间都可以,下次他会再来看望她的。
魏老走的时候和顾晏谈了很久,希望他能多点耐心与包容。
说实话,其实他对顾晏并不抱多大的期待,主要是因为当年顾晏那对待nv孩如同阶级di敌人一般的态度。
顾晏轻微皱了皱眉头,不嫌烦的认真听完了魏老的长篇大论。
晚上的时候,他给肖晓读了顾城的诗。
树枝想去撕裂天空
却只戳了几个微小的窟窿
它透出天外的光亮
人们把它叫做星星和月亮
他的嗓音很是清冽温润,将漫天的繁星徐徐带到肖晓的眼前。
肖晓心底忽得起了风,鼻子酸酸的,心口的cha0水涨涨落落的。
她的身t也被戳破了,还会有星星与月亮宿在自己暗淡的生命里么?
顾晏似乎感受到了怀里人难过的情绪。
他眉眼肆意又张扬,轻轻往空中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了支画笔,用nenghse的颜料笔在她被烟头烫伤的x口画上了一轮弯弯的月牙,周围点缀着一圈调皮捣蛋的小星星。
他没有掩盖去那痕迹,反而将那痕迹画成了一个小小的棕褐se长梯子,从远源处看起来像是那梯子带着她爬上了璀璨的银河。
他画的时候,肖晓感觉x口痒痒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冒了出来。如同春天将冬天驱逐出境,万物渐渐复苏,在大地上尽情绘画自己的梦想。
“如果你觉得生命暗淡无光,肖晓,我可以把属于我的所有星光都给你。”
顾晏的嗓音温柔到不行,同时又悲伤到不行。
“只是……唯有努力地活着,我不能替你。”
“但是你要知道的是……我会一直陪着你战胜这个可怕的世界。”
肖晓的眼眶默地sh润了,她一直掂记着这世界的恶意,同时又闭目塞听,整天固步自封活在自己的黑暗中,却从没想过让光亮再次进入到自己的世界里。
真的还有勇气活下去么?
不尝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
没有一个人不渴望被在乎,被需要,这是人活着-------------想被ai的需求。
她嗓音涩涩的,同时又夹杂着希望。
“顾晏,我们一起去看明天的日出好不好?”
顾晏:只要你愿意,看个太yan算什么,以后天天陪你看。
肖晓:手动拒绝
顾晏微笑:你还想不想见到明天的太yan了?
肖晓:竟敢威胁我,那你还想不想要老婆了?
顾晏带她去看了当晚的星光,一望无垠;钻石般闪亮的星将天空铺满,遥远又美丽。
她0了0心口的星月,自己也有呢。
她想,她或许会永远记得这么温柔的夜晚的。
第二天早晨的日出,她是被顾晏摇醒的,迷糊中还带着点不能饱睡的不满,但是在看到日出的刹那,还是被大自然纯粹的魅力所征服。
从今天开始,也要努力地活着呢。
她无意识中捏紧了顾晏的手。
她开始慢慢配合魏老的治疗,也尝试去做一些自己曾经喜欢的事情,努力让心底的黑暗不要吞没自己。
重新开始努力地活着----------看着容易,实际上却一点都不简单。
有时候无可避免的就会被回忆给裹挟,整个人好像埋葬在了那个夜晚,怎么都无法从中脱离,疼痛也总是来得突如其然,心口像被人扼制住了喉咙,难受得快要被搅烂。
她听见回忆里传来那些w糟的打骂,清晰地感受到烟尾巴烫伤皮肤时的焦灼。
每一次不经意的回忆都是一次坠落,四肢百骸疼得好像失去了呼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