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矽族(1/2)

2019,新竹科学园区,半夜三点。

陈士研疲惫地把头靠在机台前板上,从早上八点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努力了超过二十个小时,但还是一无所获。

「已经找过所有地方了,到底是哪边出问题?」士研喃喃自语,而机台依旧沉默。「到底在哪里啊!!」他握紧拳头,恨不得砸在机台上。

「大哥,你还在喔?这麽晚别累坏啦,早点回去休息!」夜班的组长是个慈祥的大姐,温言劝道。

「不行啦,再这样一点进度都没有,明天生产会议一定会被厂长打爆啦!」

「唉,工程师吼,真可怜捏。」大姐摇摇头,推着载货推车远去。留下士研继续跟机台大眼瞪小眼。

「你再瞪它它也不会讲话的,难道你期望机台自己告诉你答案吗?」一个清脆的声音自背後响起,士研一时想不起是谁,回头看去,是个穿着无尘衣的少nv,从脸罩中露出一双湖水蓝的眼睛像夜里的两颗明星,士研不记得在线上见过如此美丽的双眼,即使整张脸被无尘衣遮得只剩一双眼睛,依旧如此令人神魂颠倒。

「问题不是程式,也不是机台,这个问题早就超出现在的你能处理的范围啦。」少nv走到士研身後,没头没脑来这麽一句。

「什麽鬼…」士研正要吐槽,却见少nv轻抚着机台面版,继续说道:「其实机台是乾净的,wafer就是矽晶圆出机会变脏是有别的原因,因为你这一台长的是氧化层,是矽族的最ai。」

「你到底在说什麽?」士研迷惘了,熬夜的疲累让他无法思考少nv话中的真意,不过不管什麽时候他都会很愿意听一个美丽的nv孩说话…。

「来。」nv孩只说了一个字,左手在士研肩上一拍,士研只觉一阵头晕目炫、机台在自己的面前变得好大好大,连进货的小洞现在都变得像是无底黑洞一样,士研不由自主地被少nv拉了过去,慢悠悠地飘进黑洞中。

一切都变得好不真实,晶圆的传送单位,晶圆盒,晶舟…全部都变得好巨大。士研随着少nv的脚步降落到一片晶圆上,原本细微的线路变得像一座城市的街道一样,士研被带着钻进线路形成的迷g0ng中,好奇地左右张望着。

「这是刚刚长成的氧化层,50a。」nv孩就像是导游一样介绍着眼前的一切,士研无法置信眼前这道看起来足有近五十米的高墙就是50a的氧化层?那麽他现在的大小只有1a?1a=10e-10公尺,约是一根头发的万分之一

「你看。」少nv指着墙面上一坨圆滚滚像乌gui一样的东西说道。「这就是矽族。」

士研看着这个直径约三十公分的半球形物t,完全ga0不清楚这是什麽东西。

「它以二氧化矽为食,等它吃完,就会形成你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到的圆形缺陷了。」少nv边说边用右手在球面的背上一拍。

这个叫矽族的东西竟动了起来!就像是一只迟钝的大乌gui一样,从四个角落探出粗短的脚开始往上面爬走!

「这东西全身基本上就是矽形成的,食物也是二氧化矽,所以并不怕制程中的酸硷侵蚀,它们基本是无机物,跟你所认知的生命形态完全不同,会随意地出现在晶圆上,很难防范。」少nv边说边把眼前这只像乌gui的东西抓下来放到地上。

士研看得发愣,这是真正微观的晶圆世界,还是他已经疯了?

「要赶走它们,你得先找到它们的王。」少nv拎着士研的领子,带着他浮上半空。「矽族族长都会在最高的地方,挪!就在那边。」少nv指着远方,一只巨大的半球t,趴在线路的顶端,大概有刚刚那只的几十倍大。

「这到底是什麽…」士研觉得一切都完全不真实,这应该只是一个梦?

少nv并未答腔,拉着士研飘到巨gui旁边,朝着巨gui的腹部前进。两人钻进巨gui的壳底下,少nv喃喃念出一串咒语,手中蓝光浮现,然後将淡淡的蓝光灌进巨gui壳的缝隙之中。

巨gui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音低沉得像是陈年巨木的互相磨擦声,开始脱离表面的氧化层,向着天空飘去。

「它走了…」士研抬起头看着巨gui黑沉沉的腹部,四周好多长相差不多的矽族也一齐朝着天空飘去。

「等等看看data吧!会好的!」少nv牵起士研的手,慢慢飘出机台。

「嘿!起床罗,这是你在等的data吗?」士研突然被用力摇醒,睁眼一看,原来是线上的量测小姐。

士研接过小姐递过来的data,两眼睁得老大。

天已大亮,因为有士研熬夜生出来的data,生产会议勉强安然过关,士研黑着眼圈坐在位子上,心中计画着下午休个半天假回去大睡特睡。

「嘿!恭喜啊!你们有新同事。」秘书的声音飘进士研耳朵里。

「同事?我们课的?」士研哑着声音问道。

「嘻嘻,其实是设备啦。」秘书笑道。「认识一下,这位是陈品莲。」

从秘书身後转出一个少nv,湖水蓝的眼睛跟墨se的头发,在办公室的白se日光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晕,一张瓜子脸上有着极为jg致的五官,好似上帝jg心打造的艺术品,两只眼睛笑起来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会让人看着看着就忘记时间。

士研心头一震,这双眼睛是如此的令人印象深刻,昨晚梦见之後他始终难以忘怀,没想到现在竟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你好,我是陈品莲。」nv孩像是恶作剧般,在伸出手时还特意向士研眨眨眼。「请多多指教。」

陈品莲身段高挑匀称、玲珑有致,士研一面跟她握了握手,一颗心早不知飞到哪个九霄云外去了。

午後,士研跟品莲坐在公司一楼的星巴克,一人捧着一杯咖啡。他们被分配到同一种机台,以後就是搭挡了。士研心里头七上八下,在工程师这个领域里,nvx本来就是珍禽异兽,长得漂亮的nvx更是濒临绝种,如果有个长得漂亮的nvx工程师又刚好是你的搭档,那肯定是前几辈子烧了好香了。

士研不是傻瓜,当然把握这个机会请她下来喝杯咖啡,美其名是互相认识一下,介绍工作内容,其实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可以近水楼台,谁会放弃这种机会?至於梦中的巧合,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巧合终归是巧合,说出来大概只会被当成是劣质的把妹手段而已吧?

不过确实有些事情让士研相当在意,首先设备工程师本来就不会有nv孩子,因为设备常要搬动重物,对nv孩来说难以胜任,所以品莲以设备工程师的身份出现在这边,就很奇怪了。

再者就是品莲一来就接了机台,跳过了新人的训练阶段,变成士研主要的合作对象。这就更奇怪了,虽然对士研来说可以跟美nv合作是很bang的一件事,但她要是什麽都不懂,以後如果出了包可是会连累到他的,再怎麽样也不能为了把妹丢了工作啊!

心中塞满疑问,在她面前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士研啜着咖啡,心中啄磨着要怎麽开口。

陈品莲倒是一派悠闲,只是静静地坐在对面,不时看着他的双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哪边毕业的啊?」士研想了半天,决定从最基本的事问起,凡事总得有个起头。

「话说,矽族应该没有回来了吧?」品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慢悠悠地说了这麽一句,却像是在士研心中投下一块巨石般引起无限波涛。

「昨晚真的是你!?」士研忍不住惊叫一声,惹来隔壁桌一阵白眼。他很确定他没跟任何人提过那个梦!

陈品莲不答,只是点点头,一贯的优雅。

「你到底怎麽会出现在那?那天晚上不是一个梦吗?你是怎麽会知道?」说到最後一句,士研突然觉得自己像疯子一样,她怎麽可能会知道?见鬼了。

「因为那不是梦啊。那真的是我,我想帮你解决这件事。」陈品莲啜饮着拿铁。

「见鬼!怎麽可能啊!什麽变小,矽族什麽的,哪可能是真的!?」

「可是现在机台好了吧?」品莲道。「你有更好的解释?」

士研一时语塞,他的确还没找到一个更好的说法,但也绝对不可能承认这个神话故事。

「嘿,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别这麽si脑筋。」品莲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似地,耸耸肩。

「听不懂,什麽意思啊?」

陈品莲抬起头看着士研的眼睛,一字一字道:「正确地说,你曾是我的母亲。」

士研的眉头挤在一起,他想破脑袋也没料到品莲会蹦出这句话来,不过这倒是成功g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知道这nv孩接着会怎麽掰下去。

「首先,我是个男的;再者,我也很确定我没有一个这麽大的nv儿。」士研正se说道。

「我知道,我说的是前世,你相信前世吗?」陈品莲不改优雅态度,继续说道。

士研心中嘀咕,这难道是个追剧追成jg神病的nv人?可是她怎麽看也不像是jg神有问题的样子,虽说这麽漂亮的nv孩放弃有点可惜,但看来还是别碰为妙;而且他开始伤脑筋以後要怎麽合作了…。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没关系。」陈品莲轻轻一笑道。「用说的不如用看的吧。」

陈品莲拿出一把美工刀,用力朝自己左手腕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流淌在咖啡厅的小圆桌上。但是几秒之後伤口便不再流血,然後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收口、癒合,就连原本流出的鲜血也渐渐倒回伤口之中,好似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这就是我的能力。也就是圣力。」

士研倒x1一口凉气,双眼瞪大地看着眼前超乎常识的一幕,在他眼前上演的如果不是魔术,那陈品莲就是如假包换的魔法师了?

陈品莲轻轻抓住士研的手,士研只觉一gu暖洋洋的气流从品莲的指尖传过来,渗进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如同躺在一片软绵绵的白云上,无b的舒服,原本偶尔会发作的腰酸背痛跟腕隧道症候群也完全放松开来,说不出的畅快!

不知过了多久,陈品莲慢慢放开手,士研才随着陈品莲放开手後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尽是放松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这是什麽?」

「我说了,是圣力。」陈品莲报以一笑。

「那麽你找上我,是为什麽?」士研还是一肚子疑惑。

陈品莲微微一笑道:「以後再说罢!」起身正要离开时,却突然将手中的马克杯交到士研手上,士研双手环着杯子,满脸问号地看着眼前奇怪的nv孩。

「烫吗?」陈品莲一双眼带着jg灵般的笑意望着士研,像是在期待什麽。

士研摇摇头:「还好?」

陈品莲从衣袋中ch0u出一支温度计往杯中一丢,红se的直线瞬间冲到了顶,陈品莲笑得如花般灿烂:「这杯水可是滚烫的沸水喔,你不烫吗?证明我没找错人~。」

说完滴溜溜地一转身,踏着轻快的步伐朝电梯走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士研,看着温度计的红se标线,呆立在当场。

无尘室的地下停车厂,亚娟刚上完夜班,拖着沉重的身t从电梯里走出来,眼睛飘到玻璃门上贴的海报遵守保密协定,就是捧好你的饭碗!几个大字,底下还有一小排被禁止携带的物品,亚娟00袋中的htc手机,吐吐舌头,推开玻璃门往停车场走去,而海报投到地上的影子,随着玻璃门颤抖着,影子的边界像是水的波纹一样扭曲着…扭曲着。

工程师的工作是所谓的责任制,所以没有所谓的下班时间,只有事情作完才能回家的时间而已。每个人都有熬夜的机会,这当然也包括了新科设备工程师陈品莲在内。

这天士研跟品莲走出会议室时已经晚上七点,两人在餐厅吃完饭,准备进无尘室进行下一波的奋斗,今晚看来又是个忙碌的夜晚。

机台後面摆了一大堆工具跟零件,士研是制程工程师,并不懂机台是怎麽拼装的,所以站在旁边准备看品莲表演。

只见品莲蹲在工具旁边,吐吐舌头耸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机台怎麽修,只能这样了。」她轻轻将右手放在那堆零件上,淡淡的蓝光从她的手掌漫延到所有的零件跟工具上,陈品莲口中轻轻念着一串不明所以的文字,随着蓝光渐盛,零件一一飘回原本的位置,螺丝自动锁紧,管线自动cha入它该连接的洞口,整台机台转眼间变的整整齐齐,像是从没拆开过一样。

士研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已经有了之前在星巴克的t验,却还是无法置信眼前的景况。

陈品莲耸肩道:「说真的,这两世纪以来人们的东西越来越难懂了。」

士研瞪大眼:「两世纪?」

陈品莲找了个机台旁边的矮凳坐下,开始缓缓道出一段久远的历史。

很久之前,jg确地说是两千多年前,这个世界尚存在有真正的黑暗势力,这些势力藉着人心中的贪念与恶意而立足,并建立了历史上许多的暴政及残酷的统治,我们给它一个名字,叫作卡傲斯chaos。

我的本职是驱魔主教,妈妈是个师。两千多年前,我们在无人的冻原上与祂的最後决战,结果却是败了。

但是我的母亲在最後一刻豁尽了全部的生命力,将全身仅剩的法力全部输出,这一击将卡傲斯的真身打散,让祂在短时间之内无法再作怪,但相对地也因此付出了生命。

我知道一切并没有结束,等到卡傲斯卷土重来时我们势必会需要母亲这份力量,所以我也将最後的圣力灌进当时母亲的身t里,并将我自己的生命无限延续,直到击败卡傲斯为止。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我不断追寻转世再转世的你,也跟卡傲斯的势力交手过几次,直到现在。

士研听品莲讲完,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奇妙的nv孩,说真的,这个剧情有点像本土剧的故事,说服力还真的不高。

「所以…你说我是你母亲的转世,所以我之前是个魔法师?」士研试图确认他所听到的一切。

品莲说完却只是看着前方发呆,似乎也没有进一步说服士研相信这一切的样子,就这样持续了约十来分钟,品莲站起身道:「走罢,事情作完了回家休息。」

士研傻傻地点点头,默默地跟着品莲出了无尘室,两人换完衣服,收拾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经过地下停车场时看到玻璃门上宣导保秘协定的海报,品莲突地停下脚步,眼睛盯着那张海报不放。

士研不明所以地停在她身後,等着品莲解释。品莲却没有多话,只是咕哝道:「这麽快?应该是错觉吧…?」

就在此时,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nv子,士研看到她便笑着挥挥手道:「嘿~亚娟,回家啦?」

亚娟点头笑道:「对呀,累si了,每天这样ga0真的受不了。」

士研大笑道:「哈哈哈,大家都一样啦,赶快回去休息吧!」

陈品莲也在一旁笑着挥挥手笑道:「走罢,一起回去!」

三个人并肩走到停车的地方,各自开车回家休息去了。

海报的投影,在无风下自行动了起来,疯狂扭动着,b之前更激烈,彷佛已经准备脱离海报那方框重获自由一样。

士研的老板是个大好人,因为名字里有个祥字,所以大家都叫他祥哥,士研工作的这几年从未看他发过脾气,基本上是个情绪极稳定的人,顶多是偶尔有一点疲惫而已。

但是公司更上层的长官可就没这麽和善了,听说有人在小办公室里被电到掉眼泪都是家常便饭,让所有人面对工作时一定要战战兢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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