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着腮帮子不依,“我哪儿是担忧他的生死,我这不是怕你被气个好歹嘛?我与他再见面只会是敌人,也只有某些人心眼子小,还是你觉得我跟他之间……”
纪忱江低头咬住她的唇,不叫她说完,“我不怀疑你们之间的情谊,但你得记住,即便将来咱们入主京都,这功劳也不是他的,只会叫你难受的人,作甚要为他费什么心思。”
傅绫罗没仔细跟纪忱江说过岳者华遭遇的事情,却也隐晦跟他提了提,以防万一遇上了,叫他提防着点。
纪忱江不醋别的,就醋她心底对岳者华那点子怜悯。
她所有的柔软都该是他的才对。
以前傅绫罗不懂,现在,她竟能感觉出纪忱江的未尽之语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神潋滟着多少情思。
她突然伸手捧住纪忱江的脸,垫脚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认真看着他。
“纪长舟,我是不是没跟你说过……”
“嗯?”纪忱江心下一暖,极为期待等着这小女娘跟自己好好诉一回衷肠。
傅绫罗挑眉,“你还没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呢,你不觉自己管的宽了点吗?”
纪忱江:“……”
“傅绫罗!”他咬了咬后槽牙。
宁音从卫喆院子里回来,刚踏入墨麟阁,就隐约听到书房里传来了自家娘子的大笑声,还有咕咕哝哝的讨饶声。
门口,铜甲卫和阿彩她们脸上都挂着浅浅笑意,在皑皑白雪映照下,显得格外好看。
她愣了下,好像许久都没听到自家娘子这样笑过了,能追溯到傅翟还在的时候。
疲惫之中,她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在她大概能明白娘子和王上之间的感情了。
大概是在一起时吵吵闹闹,分开时又为了能一起笑闹,所向披靡。
这叫宁音对即将到来的战乱,都没那么担忧了。
正月初五,迎财神。
初六,在定江郡的纪氏宗祠中,敬告先祖即将北上的消息。
初七,老人说不宜出远门,纪忱江与傅绫罗一起临朝,极为正式将王印和一半兵符交到了傅绫罗手中。
“盼女君稳坐南地高台,遥望长舟,不负民心所望,亦不负女君所期!”
文武官员又一次震惊了,因为纪忱江不是站着说的。
他单膝跪地,垂首抬起双手,彻底将自己放在了臣子位上。
傅绫罗强忍着鼻酸,起身庄严接过他手中的白玉匣,“纪长舟,我等你开京都中门迎我的那一日。”
祈太尉和王府丞也激动万分,他们带领着文武官员跪地,高声道——
“祝王上开京都中门,迎女君入京!”
傅绫罗咬紧了舌尖,泪水还是在漂亮的狐狸眸子里转动着,滑落腮畔,但这次没有任何人笑话她儿女情长。
众人都知,纪忱江此行,背后托举着南地乃至大睿的万万百姓,危险万分。
若放在以往,纪忱江定会让傅绫罗起不来床,不用送他离开。
可书房里那日,他孟浪了半天,也不过是将伺候傅绫罗舒坦了,又叫她以柔荑掌刀,并未做什么正经的孟浪事。
离开这日夜里,他也只紧紧抱着傅绫罗,从发心亲到下巴,刀势昂扬,却始终未曾做什么。
过去,他喜爱这小女娘,恨不能揉她入骨血。
现在,他爱重这小女娘,只怕她又一次自己孕育子嗣,再等不到他归来。
傅绫罗也察觉出了其中的变化,低头将眼泪蹭进了被褥里,不叫他看到。
初八一早,她特地用鸡子消了眼眶周围的红肿,一路送纪忱江出城门。
她怀里抱着被裹成棉花粽子一样的小悦儿,身后跟着祝阿孃,怀里抱着同样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贤均。
其实这么冷的天不该抱孩子出来,可她只怕给纪长舟留的盼想不够多。
她和祝阿孃并立在城墙上,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万将士,看着纪忱江在大军前祭旗。
红幡簌簌,这次,南地驻军终于挂上了‘纪’字帅旗。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纪忱江上马要带军出发时,背影顿了下,始终未曾回头。
傅绫罗扬声喊住纪忱江,“纪长舟!我等你为悦儿取名!”
她始终未曾叫纪忱江给长悦取大名,就为了让他记得,要活着为闺女取名。
纪忱江喉头滚了滚,声音运上内力,传遍大军——
“尊女君令!出发!”
这一日的阳光格外灿烂,映在还没来得及化掉的雪上,亮得人眼窝子疼,好多人都忍不住落了泪。
将士也多是南地人,哭得最厉害的,当属他们的亲眷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