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蔓云明悟对方为什么要开口了,静静听着。
“我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得照顾弟弟妹妹,他们有吃的时候,我没有,因为我是最大的,得先让他们吃饱,我刚开始的时候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父母的孩子,我也就比他们大一两岁,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们一样吃东西,就因为我大一两岁吗?”
钟秀秀好像陷入了回忆的情绪中,表情略微迷茫。
但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以前那个年代,父母对子女的教育就是大孩子得照顾小孩子,有吃的也是紧着小些的孩子吃,如果钟秀秀是个男孩,她父母在给孩子们分食物时,可能有她一份,但她是女孩。
女孩天生就是弱势群体。
“小时候我经常饿肚子,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可能都挨过饿,也知道饿的滋味,但我还是想说,饿起来的时候真的太难受了,五脏六腑好似都在绞痛,痛得吃把土都解决不了。”
钟秀秀说完这话,看向王蔓云,挤出一个笑容。
有点凄凉。
王蔓云沉默地看着对方。
钟秀秀接着又说下去,“我不想挨饿了,所以当我有了读书的机会,我就拼命读,用力读,让自己永远考第一名,我以为只要我好好读书就能有一个很好的前程,我以为……”
她说到这,突然停下,转头看向徐文贵。
在场众人,只要是了解钟秀秀情况的,都明白钟秀秀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这番话不仅仅是回忆,还有她想摆脱命运束缚却摆脱不了的无奈。
钟秀秀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大家都听懂了,知道她有很多的不得已,不得已让她最终出现在沪市军分区大院,出现在徐文贵身边。
最终又回到生她、养她的这片贫瘠土地。
徐文贵虽然是直男,对钟秀秀也有着很深的抵触,但当钟秀秀说完这番话看着他时,他还是把人轻轻揽在了怀里。
钟秀秀把头埋在徐文贵的怀里,泪水偷偷湿润了眼睛。
所有人看着这样的钟秀秀,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众人的眼神都很复杂。
三名警卫员是知道要防备钟秀秀的。
所以看着感情外露的钟秀秀,他们有点不知所措,都看向了王蔓云,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是钟秀秀的阴谋诡计,还是什么。
王蔓云对三名警卫员微微摇头。
这时候的钟秀秀除了需要徐文贵,其他人都不需要,他们没有必要说话,也没有必要表态,静观其变比较好。
看着眼里有着淡淡怜惜的徐文贵。
王蔓云在内心深处叹息,这样的人确实已经不适合再待在部队。
她不知道此时徐文贵对钟秀秀的怜惜是因为催眠的后遗症,还是真对钟秀秀怜惜上了,不管哪一种,徐文贵都不再适合部队。
张舒兰与叶文静的内心跟王蔓云是一样的评价。
心肠软的人不一定适合当军人。
今天这剩余的程路,徐石锋也开到天快黑才到了沙头村。
沙头村不大,只有五十多户,几百人。
但绝对是周边几十里最大的村庄。
拖拉机还没进村,声音就吸引来了视线,最开始从村里跑出来的永远都是孩子。
沙头村太偏了,又没什么水,就连周边的土地几乎都是山地,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拖拉机,所以村里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突突奔跑的拖拉机。
第一时间,孩子们从村里跑了出来。
王蔓云看了看,都是年龄比较小的孩子,最大的,看着也才七八岁。
“年纪大的孩子都在地里帮着大人干活,只有小的才能在家里干些家务活。”钟秀秀看出王蔓云眼里的诧异,解释了一句。
从这句话中透露出沙头村读书的孩子特别少。
跟朱正毅派人调查的情况差不多,这边干旱贫穷,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至于读书,只有特别特别聪明的孩子才会被送去镇上读。
“秀姑姑。”
孩子群里,有人认出了钟秀秀,在叫了一声钟秀秀后,转身就往村里跑,边跑边叫道:“是秀姑姑回来了,她带了好多人来。”
村里这会已经有大人出现在村口。
不少人手里都拿着各种农具,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在听清小孩的话后,才把手里的农具放下,露出笑容迎向拖拉机。
王蔓云一行人在村民扛着农具出现时,就提起了十二分的防备,三名警卫员与徐文贵的手更是已经放在了后腰位置。
他们得在第一时间护住几名家属的安全。
钟秀秀也看出徐文贵等人的紧张,赶紧站起身对跑来的村民大声说道:“我带夫家来回门,有领导家属陪同,安叔,麻烦去请下村长,你们别过来了,我们的车开过去,人多,挡着路不好开。”
“是秀秀回家回门,狗蛋,快去通知村长,我们村来贵客了。”被叫做安叔的人原本就一脸笑容,听到钟秀秀的话,赶紧停下脚步,扭头对村口的几名年轻人吩咐一声。
他腿脚没有年轻人好,跑腿这种活就该由年轻人来办。
安叔停了下来,其他村民也都停下,等着拖拉机的靠近。
他们是成年人,有不少人出过村,去过镇上,县城,也有去过省城的,对于拖拉机还是认识的,就是都没有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