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并不是说明就行了。
又来一段节奏更加激烈的舞蹈,所有人跟着被带得七零八落,仍然能够屹立在前面的,起码都有天海那样的底子。
杜若兰都心惊了,幸好老娘两三年前就考上,现在都卷成什么样了。
可持续快一个小时的歌舞练习的最后环节,却是他那年在平京模特队传授过的颤停模特步,他只从排练厅一头走到另一头:“师父带进门,修行靠各人,这是艺术行业最大的共性,看清楚我这个动作特点,这就是最后的测试了……”
没错,重新放起来的舞曲节奏声中,所有考生无论男女,按照他要求的路线,排成前后一条线保持整齐划一的步伐、动态、身姿走过去。
距离很长,在偌大个排练厅像贪吃蛇一样走到墙边掉头直线,另一边墙又掉头,每个人走下来大概都得半小时,已经连续唱跳一个小时,再来这么高强度的走台。
体能不够,娇生惯养的半途就得摔出来。
因为荆小强做示范的时候,就是踮着脚模拟穿高跟鞋的样子,男生都没得选。
现场居然没有人笑!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个非常严肃的事儿。
荆小强多大的块头,舞蹈专业排练厅演练,都是穿舞鞋或者光脚袜子,踮着脚走这么远对小腿肌肉的消耗可想而知。
能坚持下来的已经是佼佼者了。
可实际上荆小强要的却是整个过程中的观察。
、反正来都来了
领悟力。
这么高强度的一堂课,荆小强故意把节奏拉得很快。
从身体到嗓子都必须风驰电掣的跟上,稍不注意都会拌蒜。
有点囫囵吞枣的拼命填鸭那意思。
固然是让考生们能在宝贵的时间里集中精力学会点东西。
也是把所有人逼到极致。
最后用这个颤停模特步的展示,就基本是个全新的动态,看有多少人在这么紧张、疲惫,已经被累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还能抓住动作重点。
这在歌舞剧演员里面是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好比邹珣、兰玲她们那种老一套舞蹈练习方式,都是各种千锤百炼到几乎身体本能。
保证上台不要出错。
但现代舞蹈要的是灵性。
歌舞剧表演更要求演员要有现挂的能力,因为环节太多,任何地方出点小岔子,在一两个小时的舞台剧演下来就可能变成大问题。
越是习惯了按部就班排练的演员,就越跟不上表演。
汪茜和荆小强最搭的就是当年他俩只要听音乐,各自发挥自己的灵感,另一个再跟上配合。
荆小强要的是这个。
他其实不可能跳多少年的歌舞剧,他的体型已经越来越开始脱离舞蹈范儿,太壮太多角色限制,算是跟汪茜一起退离一线。
那就需要传递给更多好苗子。
刚才歌声那一拨儿走过的时候,被他又点出来一些考生,加上舞蹈出色,走秀时候最会调整自己,迅速修正姿态的考生,又被点出来。
合计有两三百人吧,高年级学生连忙在杜若兰带领下过来录考号,对报名表。
好些人都累得瘫坐在地上了。
但荆小强鼓鼓掌站到排练厅中央,所有考生还是情不自禁的朝向他,眼里的青春型精神病症状消散很多,充满了感情,共同经历之后的那种感情。
听见大家心目中的大明星,现在更像个兄长:“大家已经看到,沪戏1993届的歌舞剧专业艺考已经结束,我们不谈能力技巧上的差距,因为闻道有先后,不是所有人的天赋都能幸运的踏在步点上,但胜不骄败不馁,各位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最幸运的佼佼者,无论能否走进沪戏,我都祝愿你们能随时保持明亮的眼神,去发掘生命中的美好,就像你们一样美丽,远离那些阴暗肮脏,既然老天给了我们这份厚待,就把光明带给更多其他人,谢谢大家……”
用沪戏教授们形容的话来说就是,招生多少届了,从未见过考生们如此动感情的集体场面。
荆小强朝着每个方向鞠躬,都是成片的考生学着他的动作回礼。
没有大呼小叫的娇滴滴,仿佛只有学着这样的礼节,才配得上这种场合。
又仿佛大家都不是来考试,而是上了一堂课,对老师的尊重感激。
有些姑娘还学着西式提裙礼,体面又优雅。
谁说我们这会儿全民皆倒,都掉进钱眼里了,谁说我们这会儿把传统礼仪忘了个干净,又远远跟不上西方文明?
可和睦了。
陆妈妈都笑起来,再使劲绷紧表情起身:“就他鬼把戏最多,小汪你看着点,别让他尾巴翘上天了。”
汪茜皮笑肉不笑:“哪能啊,舞蹈系的面试都让他一起解决了,谢谢还来不及呢,戏曲系的要不要也一起啊。”
陆妈妈跟这青年女老师有天然矛盾,很有太后范儿的干脆走掉。
但荆小强就没那么好走掉了。
甭管有没有拿到高考许可,考生们开始排队要求跟荆小强合影。
看来早就有商量过,井然有序不争不抢,老师们也挑不出毛病的许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