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村口,林冬的牛车已经在老槐树下候着了。
林三柱先把儿子抱上车,再接过两个侄子手里的包裹放到了车上,而后自己也上了牛车。
这会儿牛车上的人并不多,想来还要等上一会儿才能去镇上。
见三叔与林冬叔在说着话,林远柏悄悄转到林远秋的身边,然后在衣袋里掏啊掏,很快掏出一个小草笼来,“狗子弟弟,四哥把这个大将军给你,等到了睡觉的房间后,你就把它养在床底下,告诉你,我这大将军叫起来可威武哩。”
说着,林远柏把草笼子往林远秋手上一塞,而后就飞快的跑开了。
林远秋简直哭笑不得,这东西自己怎么可能养得了啊。
再看手里的草笼子,里面的蝈蝈一身翠绿色的外衣,两只眼睛像镶着的两颗宝石,脑袋上那又长又细的须角,显得威风凛凛的,看着还真像英姿勃勃的大将军呢。
……
等到了书肆时,高掌柜已经收拾好六礼在等着了。
芹菜是高翠娘一大早去买的,这会儿正用一个竹篮子装着,篮子里再摆上肉干,红枣,莲子,龙眼,还有红豆。
而竹篮的提手上还有细红绸缠着,看着增添了不少喜气。
见此,林三柱忙连连感谢,直道亲家大嫂让他省了好些力气,不然他自己还要跑趟菜市,届时再去周秀才那里时,怕是要晚了。
高掌柜笑道,“都是自家亲戚,哪需这般见外。”
今日拜师,周秀才特地请来师兄做见证,是一位头发花白的长须老者。
《礼记》中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是以,在拜师仪式之前,自然是先正衣冠了。
林远秋理平略有褶皱的外衫,再正了正头上的儒巾,而后缓步走入大堂,大堂正中挂着至圣先师孔夫子的画像,林远秋在周秀才的带引下双膝跪地,朝画像九叩首。随后周秀才端坐上首,林远秋又朝夫子三叩首。
林三柱把装着六礼的竹篮,以及二两银子的束脩交到林远秋手上,林远秋双手接过,而后躬身递给了周秀才,算是奉上了六礼和束脩。
仆人手拿托盘,把拜师六礼一一放置到托盘上,这时便听长须老者礼唱道:“肉干谢师恩,芹菜业精于勤,龙眼启窍生智,莲子苦心教学,红枣早日高中,红豆宏图大展……”
拜师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结束后,周秀才回到班舍中继续给学生们上课。
而林三柱和林远秋,则由仆人领着去了后头的住处。
路上,仆人细说了住在宿舍里的事项,比如三餐的开饭时间,还有,每隔上一日,就有浣洗衣裳的大娘过来,若有要洗的衣裳,直接摆放在宿舍门口就成。
林三柱一听,顿时放心了不少,先前高掌柜就与他说过此事,说私塾里,会专门安排洗衣裳的人。
这会儿得到的确答案,林三柱的心里肯定安心多了。
否则让一个八岁的男孩子自己动手洗衣衫,那场景,林三柱都不敢想象。
林远秋并不知道他爹心里的想法,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在心里嘀咕上几句,八岁洗衣服很正常啊,前世他在姥姥姥爷家时,才六岁就已经能帮着做家务了。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住宿的地方。
这是一间偏院,想来平时住宿在私塾的学子并不多,因为林远秋看到,整个小院里,一共只有五、六间房。
而他住的这间在院子最东头的位置,老仆把房间门打开,告知林三柱就是这一间房后,就转身忙旁的事去了。
房间很大,中间还用木板做了隔断,外面半间稍微小一些,在左右靠墙的位置,各有一张书桌摆放着,林远秋看到,其中一张书桌上,有笔墨和书本放着,看来这间宿舍已经有人住着了。
果然,等林远秋再走到里间时,就看到其中一张床铺上有被褥叠放着。
今早从家里出来时,林三柱特地带了一块抹布在身上,这会儿正好能派上用场。
放下包裹后,林三柱就提着木桶出去打水了,方才走进院子时,他就看到墙角那边有口水井。
等把水打回来,林三柱忍不住提醒,“远秋,平日里你不要往井台边上去,知晓了吗?”
刚刚林三柱可是看到了,那井台边上虽有大石板盖着,可小心无大错,他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林远秋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中饭时间,林三柱也不好在这里久待,再三叮嘱,让林远秋一定要吃饱饭、睡好觉后,就转身往外走。
看到自家老爹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林远秋都不敢朝他多看,因为他的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打着转了。
林远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好的咋就流眼泪了呢。
只是,还没等林远秋想明白怎么回事,就有嗒嗒嗒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跑了进来,红通通的脸蛋,亮亮的双眸,而最为显眼的,恐怕就是脖子上挂着的那根明晃晃的长命锁了。
……
念学
周子旭心情激动,一个人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又来了同伴,他可一定不能再让人跑了。
想到这里,周子旭圆圆的小脸蛋上满是热情的笑,“我已经知道你的姓名了,是昨日叔爷告诉我的,叔爷还说你已考中了县试,可真厉害啊。哦,对了对了,我叫周子旭,跟你一样,今年也是八岁,咱俩从今日开始,可就是室友了,现下你快些跟我走,叔爷让我过来领你去饭堂吃饭呢。”
林远秋听后笑着点头,“多谢周兄!”
心里却在琢磨,姓周,又喊夫子为叔爷,难道这是周夫子的侄孙子?
还有,刚刚对方那一瞬而过的兴奋,林远秋可是看的真真的,所以到底是咋回事?难道这娃儿是一个人住得太孤单,早就盼着有个同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