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须却非常冷静,他久经岁月的眼眸此刻显得深邃而冰冷:“呵呵,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白芽已经不行了,这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就是食物,完全可以吃。”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
“是啊,他是我们的同伴。”
“我们怎么可以吃人?!”
众人叫着,声音尖锐。
“老头儿,你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吗?”有人甚至走到苍须的面前,俯视苍须,用目光逼压。
“人为什么不能被吃?”苍须反问,怡然不惧。
“我们在这个海岛上遭遇到的凶猛怪兽,不都是拿我们当做食物吗?”
“现在的状况是我们严重缺乏食物。没有食物,我们就没有体力。没有体力,我们最后肯定会被蝎群杀掉。”
“到了那一步,白芽也死定了。”
“事实上,他已经完了。这里是沙漠,我们没有牧师,也没有药剂。就算有牧师,这座岛上严禁低阶的魔法和斗气。我们从哪里找高阶牧师来呢?”
“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们吃了。吃了他,我们才有更大的希望逃生。”
逼视苍须的那位探索队员愤怒无比,一把抓住老人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你还在说!”
苍须冷哼一声,猛地挥臂。
啪的一下,探索队员的手臂就被击打开去。
那位探索队员猝不及防之下,后退了两步。他惊疑地看向苍须,眼前老者的力量似乎出乎他的意料。
苍须一边整理领口,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你们书读得太少了,现在我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同类是可以相食的。”
“有一种昆虫叫做螳螂。公螳螂和母螳螂交配,当天晚上母螳螂就将公螳螂吃掉,补充自身的营养,才能更顺利地孕育出后代。”
“前些年,饥荒爆发的时候,帝国西北的人也都是相互交换子女煮着吃。”
“不要被道德、法律牵绊住。这些只是维系我们日常生活的东西。”
“对于任何的生命而言,最基层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和繁衍。如果我们连自己的生存都保证不了,还谈论什么法律,什么道德呢?”
“再者说,你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旁人不清楚,自己都不清楚吗?”
“我们这艘船是去往兽族大陆的。那里是要开战的。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往那里?”
苍须冷笑一声,最后总结一句话:“活下去比什么都要重要,不是吗?”
没有人说话,整个队伍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当中。
许多人仍旧瞪着苍须,但是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愤怒和仇恨。
“苍须,请你收回你的话。白芽绝不是食物,而是我们的同伴。我绝不会允许同伴相食的惨剧发生。”针金眉头紧皱,神情严厉。
“如您所愿,我的骑士大人。”苍须的衣领整理好了,他向针金施礼,礼仪非常端正,动作标准得一丝毛病都挑不出来,不愧是服务了贵族大半辈子的管事。
极度的燥热让黄藻睁开双眼。
他的双眼满布血丝,脑袋一片混沌。苏醒后好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
他躺在一处沙丘脚下,身旁还有一个昏迷的男人,正是他的亲兄弟蓝藻。
蓝藻一动不动,仍旧处于昏死的状态。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妙,原本只是嘴唇已经干裂,现在身上的皮肤也被晒得脱皮。虽然还有呼吸,但胸膛起伏的力度明显比昨天弱了不止一倍。
黄藻尝试坐起上半身。
他立即感觉到猛烈的眩晕,连忙用手在后面撑住自己的身体。
“我也发烧了。”他一摸自己的额头,顿时心头猛地一沉。
他回想起来。
沙漠的夜寒冷无比,他疲惫至极,只能就地而睡。他靠着蓝藻,利用他处在高烧下的体温来抵御严寒。
但是他还是失败了。
他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黄藻感到一阵阵的后怕。他非常庆幸,没有在睡眠的过程中,遭遇什么猎食的凶兽。
“但现在怎么办?”
黄藻身上还是有一些干粮的,但是他没有水了!
他的水一大半用来给蓝藻冲洗伤口,剩下的他也早就喝光了。
他不只是一个人求生,他还要背着一个体重比他还要大的成年男子。
在沙地上呆坐了好一会儿,黄藻这才缓缓背起蓝藻继续启程。
然而,黄藻的心中迷茫、恐慌、懊恼、绝望的情绪难以排解,在心中越积越多。
身体的疲惫、饥饿、头晕目眩像是一道道的荆棘,捆绑在他的身上,荆棘的尖刺深深地扎在他的血肉里,骨头里,让他每一次迈步前行,都会牵扯到这些密密麻麻的无数伤口。
“水……水……”
身后的蓝藻又开始无意识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