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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身t倚在栏杆上,手指扣住铝罐拉环,有些使不上力的颤抖着手将它打开,小酌了一口。
「呕……」好苦。
原来酒是这麽难喝的东西吗?
盯着一拉罐上方的拉环,我的脑海里反覆出现着同一个人的身影。我以为过了这麽久,我会将那个人忘得一乾二净,包括他的面孔、他的声音、他对我说过的话……可惜了,经过了六年,就算时间不断地在冲刷着我的过去,唯独他,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那麽的鲜明,他在我身边打转,好像也就是昨天发生的事而已。
「……学长,我好想你。」晃了晃手中的罐子,我淡淡吐出了这麽一句话。
「什麽?你说你想谁呀?」筱君姐突然出现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微微g起嘴角,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眼底的哀伤,「没什麽,只是想起了一个故友而已。」
「这样呀……欸,对了,刚刚课长说要帮新来的同事办欢迎会,呈ai你不喝酒,你还要去酒吧吗?」
酒吧?我挑起一边的眉毛,抬头问:「欢迎会,是去酒吧?」
筱君姐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是很理解,「我们也跟课长说了,说去餐厅包厢可能b较合适,谁知道那个老古板坚持要去酒吧,但那些新来的也不好反驳上司,也只好顺着他的意了。」也不怕别人听见,筱君姐扯着嗓门抱怨道。
「没关系,我也去吧。」
「你没问题吗?去了是一定要被灌酒的,还是不要吧,我帮你去说就好。」见她这替我紧张的模样,我有些感动。筱君姐是我进公司一路带着我的人,就像亲姐姐一般对我好。我莞尔,要她放心:「我虽然不喝酒,但也不是不能喝的,毕竟这一次的新同事有一个是我负责带的,还是去一下b较好。」
「好吧,那你自己多注意,不要喝多了……我去汇报参加人数。」她还是有点担忧的回头多瞥了我两眼,然後才消失在门口外的转角。
大致整理好东西後,我将手里的啤酒罐压扁扔进垃圾桶,准备出发。
那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店面,霓虹灯招牌上闪烁的字样「lovenight」亮的刺眼。
我跟在筱君姐後头走进了酒吧。
「来来来,大家都进来了吧?这次来捧场的这间酒吧,老板人很好的,我之前也欠他一些人情……大家别客气,我推荐你们几款好喝的!」课长油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说完话马上就拉着几个新人去吧台,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业」。
「哼,原来是来还老板人情的,把自己的私事施加於公事上,这种人到底是怎麽当上课长的啊?」趁着课长走远了,筱君姐悄悄在我耳边说道。
「不外乎就是攀关系的吧……」我耸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哎哟,可怜我们呈ai了喔,你有好几次的项目是跟在他底下做的吧?是不是工作量直接翻倍呀?」
我乾笑了几声,也没否认,毕竟是事实。
「唉,跟着这种人来酒吧,我喝酒的好心情都没了。」筱君姐砸着嘴摇头,从包里拿出化妆包,「我去补一下妆,等一下有人找你喝酒直接拒绝就好。」
「好。」
筱君姐走了之後,我默默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坐着,望着墙上挂着的时钟,只希望可以快点结束这场无聊的聚会。反覆确认着那好像延迟许久的时间,我不停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和周围热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出神了好一阵子後,课长jg神抖擞的一声呐喊将我拉回了现实,「哦!魏老板你来啦!」
嗯?老板?那个让课长欠人情的老板吗?我下意识的转头往吧台的方向望过去,视线固定在人群中特别突兀的那头银白发上,谁知道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庞,却是让我倒ch0u了一口气。
他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开了一间酒吧?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肩膀也变宽了,头发也长了不少……虽然我不知道他这几年是怎麽走过来的,但是看他消瘦的脸颊,感觉过得并不是很好。
温热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我明明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的,可是脑子一片空白,身t像是僵住了一般,也不听我的使唤。
步伐鬼使神差般的缓缓往前,朝着吧台走去。
「嗯?呈ai,你怎麽了?」课长察觉到了我的靠近,放下手中的酒杯上前询问:「你没事吧?怎麽哭啦?是欢迎会不好玩吗?」
「不是的……」虽是在回答课长的话,但我的眼睛却是笔直的盯着眼前这张许久不见的面孔。
是那样的熟悉,却又是那样的陌生。
「难不成……你和魏老板认识吗?」课长转头问道:「老板,你认识呈ai啊?」
眼前的男人表情始终是冷漠的,他歪头瞥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简直漏跳了一拍。
他重新看向课长,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不认识。」
简洁有力的一个回答,将我推离至千里外。
彷佛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我不可置信瞪大着双眼傻愣在原地。
周围的同事对我指指点点,课长也是十分不高兴的责备着我:「呈ai,你说你这是在g什麽呢?在魏老板面前给我难堪,你要我的面子往哪搁啊?给我把你的眼泪擦乾净了,不要在这里丢人!」
我不理会旁人对我的批评,脑中只有他刚才的那句「不认识」徘徊着。
他任由我盯着,目光就像在看陌生人,一点温度也没有。
男人离开前又瞥了我一眼,这次我很清楚的看到,在他眼里的,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
我从没有想过我们会是在这种情况下重逢,更没有想过,曾经他对我的温柔,可以在一夕之间全部被抹煞。
但,即使你忘了我也没关系,即使你不想和我相认也没关系……
我只想问你一句:
「学长,你过得好吗?」
天还未破晓,我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发着呆。
没有任何灯光的卧室正好与我现在的心情形成正b。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可是却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牵扯吗?还是说,其实他已经将我忘得一乾二净?
我吞了吞口水,一阵苦涩涌上来。
试着振作jg神,我下了床踩着拖鞋来到浴室。看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眼底下又挂着厚重黑眼圈的自己,我自嘲的g了g唇角,「萧呈ai啊萧呈ai……你真没出息。」低下头的我不停往脸上泼着冷水,像是要冲掉内心的焦躁不安,又像是要b迫自己接受现实。
或许是脸上的沁凉发挥了作用,我感觉脑袋清醒了不少。
再度看向镜中的nv人,我找回了眼神的光彩。
拳头不自觉地收紧,我转身走回卧室,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件长版薄外套穿上,来到玄关套上帆布鞋便直接出门了。
此时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去找他。
是不是我只要再与他擦身而过一次,就要一辈子错过他了?
我不要变成那样。失去的感觉过於可怕,我没有那个信心能够承受。
不敢耽误任何一秒钟,我迈开步伐全力冲刺着,绕过这条拥挤繁荣的大马路,跑进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
小巷里又是另外一个世界了,一个平时我绝对不会踏入的领域。
延着昨夜课长带着我们走过的路线,我停在了一家与其他店面相b,显得没那麽起眼的独栋透天厝前。
望着挂在门边招牌上的「lovenight」,还没开电的霓虹灯管少了刺眼的亮光,看上去倒是还挺顺眼的。
视线来到了紧闭的铁门上,我这才惊觉自己的鲁莽。
这可是酒吧啊,现在也才早上六点多,怎麽可能会开门呢?
我有些慌张,顿时手足无措,如果我现在回去了,我还有机会见到他吗?万一他又像当初一样突然消失呢?
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男x特有的低沉沙哑声在我耳畔响起:「那个……不好意思?」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对方脸上留着络腮胡,眉尾旁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角的皱纹看得出岁月的痕迹,男人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
「抱歉吓到你了……不过不好意思,小姐,我们现在还没营业喔。」他疑惑的看着我,应该是想不明白怎麽会有人早上出现在酒吧的吧。
「不……我是来找人的。」我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礼貌答道。
「找人?」
「是,请问你们的老板……」
「哦,你找张老板啊?」
闻言,我一愣,「张老板?不是魏老板吗?」
「魏老板?小姐,虽然很遗憾,但是你ga0错了吧,我们老板一直都是姓张,这条巷子里没有一个老板是姓魏的。」
不可能啊……我蹙起眉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对方笃定的表情又让我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愈想愈奇怪,那昨天课长怎麽称呼他为魏老板?还说自己是来捧场他的店不是吗?
脑子混乱的使我无法思考,周边的世界霎时一阵安静,只剩下像是音频坏掉的杂音贯穿着我的耳膜。
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我只觉得头晕,眼前的世界彷佛在扭转。
「小姐,你没事吧?」男人察觉到我的异样,上前扶了我一把。
「没事。」我sisi咬住下唇,说什麽也要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之後,晕眩的感觉才渐渐消去,我大口呼x1着,努力把心中的焦虑都吐出去。
「谢、谢谢……」我抬手拭去额前的汗珠,示意男人不必再扶着我了。
他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还是不放心的问:「你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要去一趟医院b较保险?」
「没关系,真的谢谢你。我……应该是我ga0错了,抱歉打扰到你,那我先走了,再见。」我挤出一个不怎麽自然的微笑,朝他点了点头之後便转身走出巷子。
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以为我可以把你抓住,我以为我能够再次走进你的生命里,我以为你不会再那样悄悄的离开。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另一边,在萧呈ai离开了几分钟过後,男人从卡车上搬下了一箱一箱的酒jg饮品运进店里,善後好一切之後,来到了lovenight酒吧楼上。
「子衙,我照你说的去做了。」
昏暗的房间里,yan光穿透过窗户洒下了金h的光芒,照s着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嗯,谢了,程叔。」
「哼,你我什麽交情啊,别ga0这麽生疏的道谢好吗?」被唤作程叔的男人走到沙发的另一头,一pgu坐下。「不过,那个nv人是谁啊?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长得也清秀清秀的,难不成是前nv友?还是追求你的人?你小子什麽时候惹的桃花债啊?哈哈哈哈……」
「程叔。」
被一道冷冽的目光一扫,程叔原本挂在嘴角的微笑瞬间僵掉,马上住嘴。「咳,我就开个玩笑嘛,至於吗……」
「一点也不好笑。」
「好啦,我道歉,道歉行了吧?」程叔叹了口气,拿他没辙。「不过子衙,不是我要说你,人家小nv生这麽一大早匆匆跑来找你,见不到也就算了,我还骗她说我们老板不是你,你知道她听到的时候差点晕过去吗?」
「……她身t不好。」
「看得出来。她那副样子啊,骗了她我很良心不安你知道吗?你说说,为什麽不愿意见人家?」
被问话的男人脸se不是很好,他沉默许久之後,才淡淡露出一个哀伤的表情说:「因为……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回到公寓後,我拖着疲惫的身驱往卧室前进。
双脚在有些斑驳的木制书柜前停下,看着书柜上层那张用相框包覆住的拍立得相片,内心彷佛有什麽在动荡着。
相片中的nv孩和男孩身穿白衬衫校服,一脸的青涩。男孩一手g着nv孩的肩膀一手掌镜,笑得灿烂,眼里有无止境的温柔,nv孩则是一副不情愿想要挣脱的模样,但还是看得出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时光飞逝啊……
如今的那个男孩和nv孩,又去了哪里呢?
因为一张照片,g起了我记忆里埋藏最深的过往。
盯着照片里男孩笑得开怀的面容,我渐渐陷入回忆……
十六岁那一年夏天,我刚升上高中,因为父母不满我擅自塡了一所b我的成绩还要低许多的学校,所以正在气头上,这时的我和他们处於冷战状态。
简单来说,就是迟来的叛逆期。
开学还不到两个礼拜我甚至就顶撞了老师被叫到走廊罚站,可想而知,我乾脆直接跷课了。
毕竟自己还是个新生,就当作是参观校园吧,熟悉一下学校的环境。
穿过一大片的绿荫,我来到距离教学大楼相隔一个c场的专科大楼。
平时这里是不会这麽安静的,但因为最近在整修,所以不会有师生到这附近来,是个跷课的绝佳地点。
我在大楼外围绕了一圈,发现这边什麽也没有,只有一片荒凉的草地。
「没想到这麽无聊啊……那我去别的地方走走好了。」
正当我觉得无趣想要返回c场时,後方的杂草堆忽然传出了一声「喵~」这猫叫声来的真不是时候,让本来想晃一晃就回去的我改变主意了。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那里是专科大楼後方的空地。
「喵~」那只猫咪像是要诱惑我再走近一点似的,回头朝我叫了好几声。
我轻踩着步伐,上前一瞧,才发现是只虎斑猫。牠晶亮的双眼盯着我好一会後,猫掌突然飞快地往前跃,来到一块长满杂草的y暗处。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只猫就不知道窜哪里去了,连个猫尾巴也没见到。
什麽嘛……还以为牠是要跟我玩呢。我不高兴的噘起嘴。真没趣。
有些失落的向後退了两步,打算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结果我的脚跟不知道撞上了什麽庞然大物,导致我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往後摔,「呃啊!」
pgu重重撞击在一点也不松软的泥土上,许久没修剪的杂草划破了我的手指,我吃痛的皱起眉头。
「好痛……」待疼痛缓和了之後,我用手肘撑起身t,定了定神,这才发现我的双腿下面竟然压着一个人!
我吓得赶紧从地上跳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却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对方穿着我们学校的制服,学号绣的是红se,看来是三年级的学长。
他侧躺在杂草堆里,银白se的发丝几乎挡住了半张脸。虽然校规没有规定说不能染头发,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染这麽高调的发se……
而且就算他的脸庞大半都被头发盖着,我还是能清楚看到他脸上多处的瘀青和擦伤,以及贴着的白se胶布。
惨了,我该不会遇上不良少年了吧?
但好像也不能就这样不管……
我蹲下来凑近一看,戳了戳他的胳膊,然而回应我的只是他均匀的呼x1声。经过了这麽大的动静,为什麽他还可以睡得这麽si啊?
再者,他g麽什麽地方不睡偏要把自己埋在草丛堆里?要不是我刚好摔在他身上,不然也不会发现有一个人躺在这里。
怎麽办?还是先把他叫醒b较好吧?
「呃……我说,学长?」
「醒醒好吗?不要躺在这边,学长?」
「你还活着吧?」
接连几次都无人回应,我有些急了,伸出手大力摇晃着他,「学长,醒醒!」
看来动口没用动手是对的,被我摇得那麽用力,他先是蹙紧眉头,睫毛上下扇动了两下,随後缓缓张开眼睛。
「那个……你没事吧?」
我出声唤他,对方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
学长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最後将视线停在我身上,「你是……?」
「一个跷课的学生。」我诚实回答,并不想要刻意撒谎,「你没事吧?」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我忍不住又问了一次。
「哦,这个吗……不过就是高中生打架而已嘛,常发生的事,别在意。」
他一派轻松的模样不知为何让我有些不爽,我指着他刚才倒在地上没被我看见的那一边脸说:「这个,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高中生打架啊。」
那是一道非常浅,长度却至少有七公分的伤口。
看上去浅浅一条,但是痕迹是骗不了人的,那可不是被指甲抓伤那麽简单而已。「难道说高中生上学包里装的都是刀吗?」我无意吐出了这麽一句话,结果没想到他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刚才温和的眼神转眼间已经被凌厉给代替。
意识到自己讲错话了,我慌乱的向他道歉:「抱歉,是我多嘴了,你就当没听到好吗?」
沉默。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使我心底更慌了,嘴笨的急忙想要解释:「我就只是说说而已,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别……」
「你叫做什麽名字?」学长打断了我的话,莫名其妙cha进了这麽突兀的一个话题。
「萧、萧呈ai……」我ga0不懂他问我的名字做什麽,他不是还在生气吗?
「呈ai是吗……」他收起眼底的寒气,切换回原先的温和,「我记住了。」
我还在傻愣中,就见他站起身来拍掉身上沾着的泥土,径自向前迈步。
「欸,你……!」他就这样走掉了?这个人怎麽这麽随x啊?
本来想开口叫住他的,却突然想到自己好像没有一个可以留下他的理由,话语卡在喉咙里,y是被我给吞了进去。
我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出神的看着学长还没走远的背影。
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似的,学长停下了往前的脚步,转身面对着我,伸出cha在口袋的右手,在空中挥了挥说:「以後请多指教啦。啊!对了,忘了跟你说我的名字,听好了,千万要记住喔。」
——魏子衙。
十六岁的那一年夏天,因为一只猫,那个人就这麽走进了我的生命里。
在我跷了那一堂课之後,老师对我忍无可忍,把我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又打电话给我的爸妈,接着是罚我连续好几个礼拜打扫厕所,我也因此变得b较安分,不想惹麻烦。
虽说我不想惹麻烦,但我身边的麻烦却是多了一个。
「我说,学长。」
「嗯?」
「你g麽要一直跟着我啊?如果只是很闲的话,我不介意你换个地方去鬼混,别执着於我。」
午休时间,我一向习惯自己一个人来到凉亭吃饭,这边很凉爽而且人烟稀少,非常适合享受。
可是最近,我身边多了一只跟p虫,扰乱了我一直以来的清闲。
「g麽跟着你?」魏子衙很顺势的从我的便当盒里夹起一颗r0u丸往嘴里塞,「因为我很中意你啊。」他敷衍的回答让我很不满意,我夺走他手中的筷子,朝他一瞪,「说什麽废话,不要抢我的丸子!」
「怎麽就是废话了?」他提高了音调,为自己刚才的话语打抱不平,「我说的是实话,筷子拿来!」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竟然直接踩上桌子,伸长手想要抢走我手里的便当盒。
「喂!你是流氓啊?」我从椅子上弹起来,往後退了好几步,小心翼翼护着抱在怀里的便当,「魏子衙,到底谁才是学长啊,你怎麽那麽幼稚!」
「为食物而战不算幼稚。」他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然後从桌子上跳下来,指着我手里的猎物说:「是你要跑给我追,还是直接给我吃?」
「唔,给、给你……」好吧,我承认,我是怂了。先别说这家伙是t育本科班出生的,据说他之前还创下了运动会男子一百公尺的纪录,我跟他跑不是找si吗?
没事,萧呈ai,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魏子衙满意的从我手中接过,大口扒了好几口饭後又将便当盒递了回来。
哼,还算有良心,给我留了一块炸猪排。
他鼓着塞满食物的脸颊,嘴巴不停咀嚼,拉着我的手腕回到凉亭坐下。「因为,你是。」
「我看起来……」他x1了口菸,眼底有隐藏不住的疲倦,「很像在开玩笑吗?」
魏子衙语毕,我无言以对。
没错,他不是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人,但是……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麽,却被魏子衙的一个眼神给忽略。他将香菸踩熄,掠过我,抬腿走了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在一个石碑前蹲下,那样的背影,是多麽的无助且寂寥。我紧揪着自己的衣摆,不想让眼泪掉下来,程叔心疼的抚着我的背,推着我往前走,我彷佛走在刀山上,只是感觉不到疼罢了。
魏子衙跪在石碑前,轻抚着被风雨侵蚀成圆滑状的边缘,表情冷若风霜,我在他身旁缓缓蹲下,伸出手触碰石碑上刻着的字样。
「魏天夜之墓」。
「小夜……」我瞪圆双眼,一颗泪珠挂在睫毛上,希望自己赶快从这个噩梦当中醒过来,可从指尖传来那粗糙又真实的触感,让我不得不相信,这里是现实。
「如果小夜还在的话,她今年,就十二岁了,已经要上国中了。」魏子衙沙哑的说着,微弯的唇角像是在述说一件美好的往事,「我很少会来到这里,因为不想让自己沉溺於过去,而是活在当今。」
「所以呈ai,」他转头看向我,脸上的笑容依旧,不过似是又添了gu浓烈的悲痛,「你为什麽要回来?」
「我……」这是他第二次这麽问我,不一样的是,第一次,我给了他一个很明确的答覆,然而这一次,我变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如既往,想活在过去的人,只有我。
过去,对我来说,是不可抹灭的喜悦,可是对魏子衙来说,那是一段恨不得遗忘的伤疤。
我知道他会这麽躲着我,是因为不想面对他内心深处的疼痛。
我也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翼翼不去揭开他的疤痕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原来我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对於魏子衙,我应该是一个要存在於记忆里,与他的伤痛一起被封印的过往。
他不过是想要忘却一切,重新开始一个人生……
所以,错的人是我,我不该一再闯入你的世界……是这样吗?
我x1了x1鼻子,努力将在眼眶周围打转的泪水给b了回去,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w泥,往後退了几步,打算离开。
不料想,我才刚转身,手腕就被一gu强劲的力道给拉住。我吓了一跳,还在猜想着他这麽做的理由,背後的那人便率先开口:「你打乱了我本来生活的步调,看着你,让我想起了很多曾经……」
「我不想看见你,是因为那样会让我对过去有更多的留恋,所以我尽可能的躲着你、对你冷漠,好让你不再来找我。」
他带着哭腔的嗓音十分颓靡,听着令人疼惜。
「只是後来、後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你不在的这六年,我真的……」魏子衙大大x1了口气,就连呼x1也在颤抖着,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即使背对着他也能清楚的感觉到,此时的他,是多麽的渺小。
「呈ai,我真的好想你……」
此话一出,接连着的,是一阵啜泣的悲鸣。
我眼眶一热,再次走回魏子衙面前,弯下膝盖搂过他的肩膀,抱着他的头任他在我怀里痛哭。
他哭的像个孩子,我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声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大声的哭出来吧,不要憋着。」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魏子衙这麽脆弱的模样,其实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强,只是没有一个能够依靠的地方而已。
如果可以,我愿成为他的那个依靠。
学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在这片宁静的郊区墓地,我们跪在小夜的墓碑前依偎许久,直到接近正午的时候,烈日当空,yan光照s在魏子衙那醒目耀眼的发丝上,显得闪闪发光。
他渐渐停止了哭泣,没怎麽用力的将我推开,不好意思的别过头。
我静静的凝视着他,看着他睫毛上挂着的几颗泪珠,还有他宣泄过後变得通红的鼻子,觉得有些可ai。
「我已经不记得,上次掉眼泪是什麽时候了。」魏子衙拧着眉心,自嘲的笑道,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语,却纠缠着五味杂陈。
「……我也不记得,上次看你笑,是什麽时候了。」我抬手拨去他额前过长的发丝,苦笑着说:「学长,笑一个好吗?」
低泣的声响渐止,魏子衙抬起通红的双眼,没有说话。
我握住他b我还要大出许多的手掌,语气强烈的说:「我没办法看着你陷入悲痛的深渊,只是我不知道……原来我的出现会成为你的痛苦,魏子衙……我该怎麽办?」浓厚的压抑感无从可去,他凝望着我的眼眸,摇头,「不是痛苦。」
似乎是在思考着如何表达他此刻的想法,魏子衙皱起眉头,拉着我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沉思许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我会……慢慢说给你听。」他诚恳的态度打动了我,我的目光闪动着,因他选择向我坦露而感到欢喜。
後来,我独自一人蹲在小夜的墓前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回忆她的笑颜、称赞她的懂事、述说过去的种种……直到温热的泪水浸sh了双颊,我才强颜欢笑的和她道别:「小夜,你在那边要好好的喔,我和你约定过,会经常来找你玩,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还有你一定要记得……我很喜欢你,最喜欢了。」
讲到这里,酸涩的触动再度涌上咽喉,魏子衙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转头对程叔说:「我们回去吧。」
「嗯。」程叔为我们俩开了车门,我先坐了进去,魏子衙随之而来。
他替我系上安全带,真挚的脸庞与我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重叠,我不由得感慨,「学长,你知道吗?从前大概是我不知足吧,自从你消失了之後,我才懂得什麽叫珍惜。六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对我来说,这段时光却是一片飘渺,只因为少了一个你。」
魏子衙静静的听着我说,没什麽表情。
我淡淡一笑,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时候发生的,无论是多小的事,我至今仍记忆犹新。你还记得吗……
那一天,是你毕业的前一天,你拿出一个拍立得跟我说,这是你打工店里老板送你的毕业礼物,说你放弃了大学,以後就不再是学生,是社会人士了,希望你可以记录往後人生jg彩的每一个瞬间。」
「……嗯,我记得。」他颔首,声音听上去有些哽咽。
「那个时候你拉着我非要拍一张,我嘴上嫌你麻烦,其实心里是开心的,後来你将那张照片送给了我,说……」
「我说我喜欢你。」魏子衙自嘲的g唇,替我接话,把他当时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重覆:「这张照片送给你,就好像我随时都在你身边一样。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那麽快给我答覆,我还想……继续喜欢你。」
「是啊。」我闭目回想,昔日往事从我脑中一幕幕映过,一切的一切,倘若都只是昨天才刚经历过的一样,清晰且鲜明。「结果毕业典礼那天,你不见了,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我去过你家,看到的却是像被闯空门的场景,去过你所有打工的地方,老板都说你辞职了。你曾经生活过的痕迹,一夕之间,不复存在。」
我歪头,有gu鼻酸的感觉。
魏子衙把头侧向了另一边,从我这个角度看不见他的脸。
也好,我们都需要时间沉淀。
我们封闭太久那段过往,岁月的冲刷使它片片凋零,无人提起过,最终只有我们还小心翼翼守护着。
高三毕业那天,我提早去了学校,本来是打算要跷掉早上的课偷偷潜入礼堂给魏子衙一个惊喜的,结果直到典礼结束,高三学长姐陆续离开学校,我依然没看到他,後来是从他的同学口中打听到他们班导师根本联络不上魏子衙,我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
一阵混乱之中,我和几个b较熟识的学姐借穿了绣红se学号的外套,她们掩护着我溜出校门口,我匆忙道谢,随後什麽也顾不得,一gu脑往魏子衙家的方向冲。
不过一夜的时间,一间破旧的平房变得空荡无物,彷佛有人刻意销毁所有,什麽都没了。
我看着那一扇敞开的大门,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喊道:「魏子衙,你出来,你带小夜离开是什麽意思?也不提前和我说一下,你这样我会很慌张、很担心知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你回答我啊!」我旁徨无措的颤抖出卖了我此时即将面临崩溃的情绪。昨日你道喜欢我,今日便人间蒸发,魏子衙,我不懂。
「我真的不懂……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随便从我的世界消失吗?」
仰望天空,我垂下无力的肩膀,天上诡谲的橘se恍若暴风雨来临前的不宁静。
我伫立於原地,就这麽一直站着,也不嫌腿酸,只觉得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好不真实。
滴答,滴答。
几道冰凉从我的脸上滑过,是下雨了吗?
我抬手一0,後知後觉的发现,那是自己的泪水。
「……好苦啊。」
隔日,魏子衙不见踪影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我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怎料到才刚踏进教室,庄静茹便一把扯住我的双臂,激动的问:「呈ai,你还好吗?」
我微微皱眉,不知道她发的什麽疯?「什麽好不好的……我怎样?」
「少来,」陈琳和申婷瑄跟着走了过来,面se很是严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糟糕?」
「……是吗?」我扯了扯嘴角,一团空虚在我t内化开,刚要扩散,又被我即时给压了下去。「那场赌局是我输了,你们今天的午餐我包了吧。」我随意绕开了话题,低头把玩自己的手指。
「什麽赌局……」听见我这麽说,三人皆面露困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申婷瑄。「天哪!」她掩嘴惊呼,斜眼扫了一下周围的同学,压低音量道:「子衙学长真的跟你告白啦?这麽久的事情你怎麽还记得……」
经她这麽一说,另外两人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陈琳率先开口:「午餐就算了吧,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吗?」
「能有什麽事?日子还是要过啊。」我懒懒的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呈ai,y撑不好玩,你在难过。」庄静茹的脸se越发难看了,我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
「难过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不好。」
她们三个为我担心的模样令我十分感谢,我想要回应些什麽,然而那些只字片语却卡在嘴边消逝,最後淡淡转化成一抹酸涩。
我抿着唇苦笑,深深x1气,迷惘道:「你们说的对,我是难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