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称姓季,四十多岁模样,身穿沉香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面容有些严厉。
其他人,都称她季嬷嬷。
“嬷嬷,”柳云眠上前行了个福礼后笑道,“我正好路过,见这些家具都很好,就想冒昧问一下,卖不卖。”
“你能出多少银子?”季嬷嬷道。
柳云眠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
她笑着道:“我年轻,对这些也不懂。只想着省点钱,您也省心;您开个价吧。”
季嬷嬷道:“这些家具都是上好的木头,做的样式也好。你看那梳妆台——”
她伸手指着自己手边红木雕花嵌宝梳妆台。
“单这一件,就得几十两银子。这林林总总上百件家具,姑娘自己做的话,几千两银子总需要。”
柳云眠:冒犯了。
她买个宅子才两千多两,倒要配几千两的家具?
感觉她不配住在这里,和这些有钱人为邻。
胖丫也紧张地直拉她。
胖丫觉得这都是骗子。
谁家梳妆台要几十两银子?
乡下的虽然差点,但是几百个钱就够了,不一样用?
没想到,季嬷嬷话锋一转道,“然而我家主子尊贵,不喜旧物。再去找买家也麻烦,我见姑娘是个爽快的,你若是要的话,八百两银子给你。”
柳云眠即使是门外汉,也知道这个价格绝对算便宜。
“好。”她毫无犹豫地一口答应。
见都是女眷,没好意思上前的柳明义忽然道:“小妹,等等。你现在买了,买房子还能讲下价吗?”
人家看她们家具都摆放门口,就等着搬进去,还不漫天要价?
柳云眠笑道:“不打紧。如果这处房子谈不拢,咱们就看下一处,左右不过多费些搬运的力工钱罢了。”
季嬷嬷惊讶:“房子还没买?”
柳云眠不好意思地道:“我们初来乍到,正在找房子。不瞒您说,看的正是你旁边这房子。”
季嬷嬷不动声色地问:“敢问姑娘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们临州人,我爹是个举人,要进京赶考,让我们兄妹先来安顿。”
柳云眠知道她用意。
毕竟千金买邻。
有个好邻居太重要了。
“家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人,都是正经人家,您放心。”柳云眠笑道。
季嬷嬷见她眼神澄澈透亮,说话落落大方,心思又灵动,不由生出几分喜欢。
“以后要相互关照了。”季嬷嬷对她颔首道。
“咱们写个契,银货两讫。您先让人把家具放在门口。”柳云眠道,“我们先去看看房子再定。”
季嬷嬷喜欢她爽快,当即让人进去取文房四宝,清点家具。
柳云眠觉得还得忙一会儿,就让柳明义留下办这件事情,自己跟着中人进去和房主谈。
房主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中人喊他付公子。
一个烂赌鬼,模样生得却不错,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颓败,很没有精气神。
他要价两千六百两银子。
柳云眠想了想,这已经是比较公道的价格了。
但是她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该砍价还得砍价。
砍价,就涉及到了她的盲区。
砍多了,怕对方恼怒,生意做不成;砍少了,自家吃亏,那也划不来。
她的目标价位是两千五百两,但是毕竟得给双方留点拉锯的空间。
柳云眠斟酌了片刻道:“两千三百两?”
“好。”付公子直截了当地道。
柳云眠:“……”
没想到,付公子主动和她道,“姑娘不是个落井下石的,我也是个痛快人。”
其他人,知道他急着还赌债,都拼命压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