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羊入虎口。
…
阴云层层叠叠地盖住了整个香江机场,透过舷窗似乎触手可及那即将颠覆整座城的风雨。
天气原因,今天整个机场起飞的航班寥寥可数。
曲疏桐眷恋地往外看了又看,连送她来的车子在空旷的土地上倒退,她都觉得依依不舍。
傍晚七点,飞机关门,启动滑行。
曲疏桐终于把目光从外收回来。
空姐照例来问她是否需要喝点什么,曲疏桐说:“一杯白开水,谢谢。”
她打开怀里的包,准备取助眠药出来吃了,睡一觉,这几天如果没有卓枫在身边,她都是彻夜难眠的,心中不安总是充斥胸口,今天想必更不可能睡着了,但是不睡觉,这一路十几个小时,太难熬了。
药瓶取出来,她才发现最下面有一张黑色的卡,贴着包包黑色的底部,几乎很难发现。
可是今早卓枫已经给她一张卡了啊,而且当初在美国他也给过她的卡,他是不是以为,她连那些钱都花光了。
曲疏桐捏起那张卡,翻过来,上面有字。
“这张永远有钱,哪怕八十岁时。
日后也许不方便时,就不用联系我。”
日后,也许,不方便时……就……
什么时候不方便联系他?他结婚了之后,是吧。
她说过,他结婚了她就不会再缠着他了,那样好丢脸。
所以他留给她足够挥霍一生的钱,然后,直到八十岁都用不着联系他。
曲疏桐眼泪滴落到卡上,晕染开了上面的笔墨。
空姐拿来白开水,曲疏桐擦了擦眼泪,抬头:“再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谢谢。”
空姐很快去而复返,把东西递给她。
曲疏桐握在手中一会儿,把这么久以来,直到上飞机前的一刻都忘记说的事一笔一划写上去。
最后说:“我好多事情没有后悔药,但是真庆幸,卓先生有,卡还能收回去,夸桐桐最好这样不值得的话,也能收回去。我不值得,从来都不值得,一直都不值得。”
纸张折叠后把卡包裹在中间,她塞回了包里,打算落地后寄回来。
合上了眼,曲疏桐筋疲力尽地倒在座椅中,静静感受着机轮在重压之下极速转动,推进。
飞机滑行三分钟过去,曲疏桐已经快要睡着之际,忽然,飞机停止了滑行。
机舱内旅客纷纷讶异,个个抬头。
曲疏桐顿了顿,但也没有睁眼,静静等待飞机的再次启动。
这时机舱飘起广播声,空姐清甜的嗓音对着一机困惑的旅客解释道:“尊敬的旅客们,由于航班中有一位乘客突发状况,需要临时下飞机,所以我们短暂停止滑行,少时飞机将重新启动,不会很久,请大家宽心。不便之处,敬请谅解。”
大家听到很快就继续走了,迷茫尽数消弭了,各自坐回去,喝茶的喝茶,看报的看报。
曲疏桐只静静睡着,事不关己。
广播完,空姐走向了头等舱最角落的一个位置上,打开座位门,屈膝下去对着睡觉的人轻声喊:“曲小姐,曲小姐?”
曲疏桐抬头,混浊的目光扫了眼半跪在眼前的空姐,下意识说:“我不喝东西,谢谢。”
“哦,不是的。”空姐微笑,伸手给她解安全带。
忽然,头等舱入口处有人进来,曲疏桐撩起眼皮顺着空姐的背后望去,双瞳撞入了一袭棕木色纯手工定制西服,样式好看而熟悉,她买的。
她撩起眼皮,又对上了一双刻入骨髓的凤眼。
曲疏桐忘了身在何处,今夕何夕,连眨眼都忘了。
飞机不是还没走,她好像也清醒着,却怎么就梦见了想要的画面。
卓枫走近,站在了空姐离开前的位置,居高临下俯视陷入在皮椅中的女人,看着她通红的眼眶。
他伸手:“哭了?那就不去了。”
我的孩子不也是你的孩子
。
“为什么?”
曲疏桐没有伸手, 也没起身,更没有马上欣喜若狂。
她知道这条路已经是注定了的,无法改变什么的, 欣喜只会一眨眼就一场空。
卓枫:“不去了。下飞机我再同你讲。”
曲疏桐摇头:“我都准备好了,不想回去了。”
说到底, 他们分手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