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姝并未出手刺杀,怎的最后仍让李珏插钗[1]?这一切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她神情僵硬,见李珏手中的金钗如临大敌,脚步不自觉往后挪退。
在场之人有艳羡者如余玉湫,也有冷脸者如林乐晚。
一如上世,林乐晚默默走向人后,择了一处可站定,无声哀怨与李珏相看。
让李珏的脚步僵了僵,许久未有动作。
这些都被李执看在眼里。
他早知皇后设宴目的是何故,虽咏诗和香囊都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意外的插曲,但并不影响他要设的戏。
李珏,依旧贪心。
舍不得晏家权势,又不忍心见卿卿表妹伤心。就连高皇后下令的插钗,都要顾着林乐晚的情绪。
“瞧瞧,二哥紧张得都走不动道。”他要开口激一激。
李珏以沉默回应,垂眼大步往前走,直至贴近晏琤琤,欲要抬手——
“晚姐姐?晚姐姐!血?怎的流了这多血!”李玉嫣忽然惊呼出声。
闻声望去,林乐晚突跌坐在地,又要顾着大家闺秀的模样,而又疼痛难忍,无声哭得梨花带雨,脸上表情莫名诡异。
只见她的左脚踝的里袜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仅一瞬,血液直淌,触目惊心。
“乐晚……”李珏见状慌了神,他顾不得什么插钗,直冲冲地奔了去。周遭人也纷纷围去。
高皇后神色凝重,蹙眉瞧着那团在一处的人,并未有动作。
自己设的百花宴上见了血,必定落人口舌。
暂且不说林乐晚是镇南王的女儿,而镇南王是支持珏儿的武将。最要紧的是这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轻微小事都易掀起波澜。
虽是愧对晏琤琤,但事情孰轻孰重,高皇后在这一刻已有衡量。
安抚好镇南王府,之后再哄她也不迟。
“来人,传太医!”
随着高皇后的高声下令。一时间,熙熙攘攘,御花园内乱作一团。
而晏琤琤早已轻巧地退至人后,让出了一条道,冷言瞧这一切。
身旁忽有轻响,松木清香涌动。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珠串清脆,像极了为这最后的闹剧打着节拍。
“多谢夫子今日解围。”她笑道。
“七妹历来智弱,还望琤琤不要责怪。”
晏琤琤听这犀利又认真的措辞,不免疑惑地侧目,正与那双琥珀眼眸撞个满怀。
李执仍旧笑容和煦,梨涡映漾。一副光风霁月,不染纤尘的谪仙模样。
仿佛刚才的话是她的幻听。
“发间这枚发簪好看。”
他的目光似落在自己发髻插的金丝太平花簪上。
晏琤琤下意识地抚上发簪,笑了笑:“夫子眼光好,也舍得割爱送与我。”
他抿嘴未答,反而是看直视自己,目光缱绻温柔又直愣愣的,毫不扭捏。嘴边梨涡乍现:“旁人渴求金钗,我倒觉得金钗俗气,还是这支衬你。”
冷不丁地听到这话,忽让她想到昨夜松竹堂夜谈时谈及李执之事。
陡然冒出的不自在和半猜半悟的想法一同涌上心头。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强撑着情绪,随意寻了个由头告辞。
不肖片刻便消失在人群中。
少女纤细的背影一如清晨月纱墙后,焦急的步伐又如那日的落荒而逃。
让李执的内心突然发软,有些痒。他呆呆地驻足许久,直至人群稀散。
“飞羽。”他唤了一声。
提早裹上护甲的飞羽已无大碍,敏捷地赶了过来,静待吩咐。
“御花园的戏看完了。”李执浅笑,轻搓手指上的泥尘,“可以回府了。”
御花园满地皆绿,唯有血迹斑驳处,断裂成几块的镇纸旁,静躺着一枚黄泥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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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化用宋时风俗,议婚时两亲相见,若新人中意,即以金钗插于冠髻中,谓之“插钗”。
定风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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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修长的宫路,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