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琤琤堆砌笑容,作揖:“夫人有礼,环儿姑娘前两天在我这定了本《中庸》一书,久未来拿。”
“今日我特意上门送来,敲门许久无人应答,倒是叨扰夫人了。”她又行了一礼,“请问夫人知环儿姑娘去了何处?”
那妇人狐疑地上下打量,见晏琤琤长相清秀,身后跟着的小厮一脸稚气,不像坏人。松了警惕,小声道:“若公子是找环儿要书钱,我倒是劝公子请回。”
“环儿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昨日她刚出门不久就忽地被一群人带走。我本想阻拦,却听那些汉子嘟嘟囔囔什么‘错事要罚’‘谢罪赎罪’”
“总之太骇人。”她顿了顿,昂着下巴,“昨夜里,她那相好的书生叮叮咚咚的,许是卷钱走了。”
眉头渐渐蹙紧,直至这妇人说完话将门紧闭,才渐渐展开。
晏琤琤回首这紧闭的门,脑海里飞速回想林环儿是否还有其他仇家——无功而返。
她自嘲地笑了笑,陡然想到那日宝恩寺里那慧明僧人说的话。
许是老天不愿她泄露天机,主动做恶人。
“罢了。”
即便没有林环儿,她也能复仇,不过是曲折了些。
“去找陆少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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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低垂,烟云巷装饰的彩风车随着风呼呼地转动发响,若是不仔细听,倒像是古寺里的梵音。
烫金三字的“莺花楼”匾额就在头顶,遒劲字体抵消了萦绕围在两侧粉灯笼上的暧昧。
龟公卖笑迎接推门而入,靡靡之声悠扬入耳,混合着女子脂粉的香气闯入鼻腔内。
厅堂内,各种炫彩晶莹琉璃灯高挂,四处没有窗,透不出一丝阳光,颇有不知今日何夕,明日何时之感。
舞台上,绝色美人们犹如扑闪蝴蝶翩翩起舞,打着旋儿,飘逸纱裙宛若繁花落尽。
底座上的男子们各圈揽美人,杯盏交错,每一处都弥漫着豪奢又梦幻的氛围。
霜竹有些害怕,蜷缩在她身后,晏琤琤给了眼神安慰,大大方方地往里进。
对着老鸨的寒暄,晏琤琤开门见山:“帝师陆府陆少安在何处?劳烦带路。”
潋滟桃花双眸里却流传一丝严肃,华服贵气,气质斐然。老鸨收了攀谈的心思,带着人径直上了三楼厢房。
晏琤琤道过谢,直至老鸨彻底走了才轻敲门后进入。
朦胧灯火。
独自一人的陆少安面容憔悴地呆坐在地垫之上,时不时地从矮方桌上捞过酒壶,对嘴一饮。
听到门声也只不轻不淡得道了声走开。
“莺花楼的酒就这般好喝?还是只单纯地想躲我?”晏琤琤低垂着眼俯视,隐忍着怒。
闻言,陆少安猛然抬头看到来人宛若见到什么牛鬼神蛇那般迅速起身躲进内屋。
……
“至于吗?”
晏琤琤嘱咐霜竹关上门守在外面,自己进了内屋,一把掀开蒙在陆少安头上的软被。
双眸泛着看透一切:“你做错什么事了?”
十四岁的陆少安远不如二十三岁的晏琤琤心理素质过硬,在她的眼神直视下,苦着脸期期艾艾地将江誉失踪一事全盘托出。
“琤琤!我发誓!虽然我有点嫉妒你好像很喜欢他一样,但我真不是故意想让江誉失踪。”
“是他自己非要出门购书,我特意安排了小厮跟着,怎知晓…人就失踪。”
“这阵子我将朝都快翻了两三遍。我并非有意避你。”
眉心拧成麻花,晏琤琤叹了口气:“哪天失踪?”
“就你下帖子那天。”陆少安耸肩。
江誉已失踪快一周了!
若今日她不上这莺花楼抓人,许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到何时!
仔细回想前世。
三日后,既是她的婚嫁吉日,也是青州宁州第一批流民涌进朝都城的时间。
她要快些找到江誉。
看着满脸惧色的陆少安,她再叹气,她知晓他今后一生皆平安顺遂。
但恐自己的计划会让他受无妄之灾,索性劝了一句“以后少来莺花楼”,本想转身就走,却发觉衣袖一角被人紧抓。
“琤琤,以往你不是觉得莺花楼的姑娘不干净吗?”陆少安问。
的确。
以往的她对莺花楼避如蛇蝎,如今她知晓莺花楼是踩那些苦命女子的尸骨一步一步登顶朝都最大销金库。
某种意义上,她与她们都是苦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