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人似是贴近了自己,若有若无的那一缕体温逼迫,温度仿若比那黄纸灰烬还要高。
李执微蹙眉,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滚动。他不经意瞟向身后认真上药的少女。
视线余光里,少女歪头而垂下的秀发如织锦浮动。他隐晦地笑了笑。
“可是弄疼殿下了?”晏琤琤问道。
李执轻摇了摇头,试图寻找话题:“今天可有被吓到。”
“没有。”她回答。
静默的室内,有了回响,终是打开了话匣。
晏琤琤垂着眼,手上动作轻柔:“那位游大师看着面生,不曾想有几分本事,竟能猜出殿下的法子。”
“倒也不是猜出的。”李执对晏琤琤向来坦诚,“这大师是肃亲王举荐,有这一层关系在,替我们说好话也不是难事。”
那前世主持祭祀的道士呢?
晏琤琤压下疑惑,不能问出口。换了个问题:“不过那股妖风甚是奇怪,好端端似是有人故意扇一样。”
李执没有立即回答。
他看到了隐匿在丛林里的那些人,也算不得妖风,借着山风的势头,狂扇罢了。风一过后,飞云便悄悄解决了。
他不会承认,也不会说。
他的保护里存了苦肉计的心思。
“天耀山皇家重地,自然与众不同些。”他说。
李执脖颈处的红点已全涂完药膏,晏琤琤本想试探很多事情。
比如他今天说的抱歉是什么意思?
比如前世明明李执并未安排去民间巡察,虽说今生的确有变化,可他为何都不曾辩说一二,难道存了夺嫡的心思?
太多的话最后通通被压下,她不愿再试探,免得动摇了自己对他的那一丝信任。
晏琤琤收回了手,“殿下,药上好了。夜深了,就不再留殿下了。”
猝不及防地赶客让李执心中紧张,不知自己方才又说错什么话。他顾不上上好膏药的伤口,扭头去望。
晏琤琤备着他,正将药膏放回药盒里。沉默的背景恬静如水,没有再久留的理由,李执起了身。
乱想心思又拐向别处。
“琤琤。”李执梨涡乍显,露出愧色:“今日父皇安排我们去民间,那时,心里只想着苍生百姓,未顾及你的意愿。”
“外头自是比不得府里,委屈你了。”
嗯?
她素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娇娇女呀。
前世在民间抚慰百姓,同江誉实施法子时,她可是比李珏要能吃苦多了。
解释的话还未说出口,李执已转身而去。晏琤琤抿了抿嘴,最终懒得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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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中石蕴玉递了帖子来,说要与晏琤琤小聚。
还未到相约的时辰,晏琤琤便早早地站在门头等候。
“小姐,初夏热着呢,去阴凉地等,可好?”霜竹劝着。
晏琤琤直摆手,欣喜言溢于表。忽转了转眸子,转头问道:“莜曲,王爷呢?”
“陛下召唤,去了常阳殿。想必是为了巡察一事。”莜曲答。
晏琤琤点了点头,更为开心,与石蕴玉谈心也不必顾着李执。
一声“琤琤!”伴随着马车装饰的铃铛清脆同传来。
晏琤琤踮着脚尖,瞧清了车内人,忙不迭地迈下台阶迎接。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进了凝晖院。
因天气好,早早安排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品茶。
骤然,石蕴玉环视周遭,惊呼:“方才还不觉得,眼下仔细一瞧,这襄王的凝晖院倒是同你那枕霞院如出一辙。”
“瞧这养得不大好的海棠花树,若非这纱幔被风吹起来了,我都不敢肯定。”
晏琤琤顺着她的话也环视一遍,没放心上:“朝都大多府内都是这些格局,大差不差的。”
“那也是,我从江宁嫁到宫里,也不曾瞧过多少家院子。”石蕴玉点了点头,转了话头:“你可知,那天你被指婚给李珣后,高皇后发了好的脾气,连陛下赏的夜明珠都给砸了。”
“昨日祭祀,我在后头瞧李珏对你的殷勤劲儿,我便觉好笑。”石蕴玉肩头微颤,忍着笑意,手中茶杯轻晃,甚至溅出点茶水来。
“你拒婚拒得好,你昨日不卑不亢也好。从前李珏那般对你,如今我一外人瞧着都觉得解气。”
“也不知李珏怎突然转了性子,昨日这般不亲他那晚妹妹。”她声音低了低,说着从襄王那得来的线索,“明明林乐晚都养在永宁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