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慢慢找吧,我暂时先让以前的销售试着做做看,行不行的,重在开头。”因为餐叙的地点离公司很近,他已经在停车了,转头来说:“不过,多谢你帮我组建团队啊,不然我这里七零八落的,不成系统。”
“不会啊,我看你公司建制还挺完整的,我就是帮你小修小补了一点东西。”
“别了别了,别吹捧,我都听一整天,能不能听说两句真话。”鸣跃毫不客气地瞪她一眼,“走吧,上去再坐一会儿,喝杯茶的功夫,然后你要回家陪孩子,我知道。”
“是啊,我告诉你,小学生的作业可多了,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你也逃不掉。”
他们絮絮叨叨地上楼,进到鸣跃办公室,又想起长桌上的字来,站在那儿看着说笑。
周格说:“我正经给你写吧,这些不算。”
“你写的没我好。”鸣跃都是肺腑之言。
“是啦,我的字没你好。”周格嘴上说着,手上没理他,提笔换纸,就写。她已经想好了的,写的很快: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送给总经理本人。
写完,鸣跃在旁一手扶着桌面看,隔了一分钟,赞叹:“嗯,真有文化!”
周格听着,怀疑他有别的意思,抬头来:“你是觉得,再有文化,也没用,照样挣不到大钱吧?”
“没有,我就是纯赞美。”
“没有?”
“……有那么一点!”他被她眼睛一看,马上承认。
周格也没计较,自己提起纸角来看看,不客气道:“我难得写这么好的字,你记得裱起来哈。”
“好的,裱完了挂在我这面墙上,你看还满意么?”他指指办公桌对面的白墙。
“满意。”
他们笑着坐下喝茶,周格说起上周六在厦大上课的事,“我课后请钱教授吃雪糕来着。”
“你可别把老头子吃拉肚子了,还请人家吃雪糕。”
“茅台味的冰激凌,你没吃过吧。”她半真半假地说:“他边吃,边说了个故事给我听。说他有个朋友,是老朋友了,有一年非要把他女儿介绍给他在新西兰留学的儿子,想和他做亲家,他不同意,但是碍于那位朋友的官员地位,一直不好拒绝,因为一早就知道他家女儿难伺候,官员朋友夫妻俩都在系统内任职,官职不显眼但衙门油水足,教育女儿就两个字:富养。他算是从小看着这位大小姐长起来的,脾气个性比皇帝的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只好一直敷衍着,不肯让自家儿子出面,后来忽然接到那家的结婚请柬,这位千金大小姐要出嫁了,松了口气,他赶着准备了份厚实的红包去参加婚礼,认识了婚礼上的新郎小伙子,还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他说他其实打心眼儿里同情这位新郎官,以后关起门来的日子难过。果然,今年,听到他离婚的消息。”
周格说到这儿,就停了,只说了前情,后面的故事,当事人在,就不用细说了。
鸣跃低头把沸水注进小壶里,脸上始终笑吟吟,泡一泡大红袍,茶汤清亮,飘香。“钱教授真是,人老了都嘴碎,专爱讲别人的故事。”
“咱们得向钱教授学习,多大的故事,都当做别人的故事,讲一讲就过去了,往前看要紧。”周格劝他一句。
他想她多虑了,那真是段过去的故事了,在他心里,根本算不上故事;况且,他眼里,现在有了新故事。
他抬头来看着她。
他们又坐了一会儿,鸣跃问起:“你泉州那边,还要多跑几趟吧,需要的话,我陪你一起去。”
“嗯,接下来要常驻泉州了,不过我其实最想接触的还是那天咱们见到的,石董的公司,他的商业帝国。”周格说,直言设想。
石董的运动用品帝国!“你这心够大的!”他笑着看她,又点头道“我帮你!”
七十八承受
窗边日落的夕光渐渐爬山窗帘,他们站在夕阳里道别,周格刚刚接到远映电话,要她帮忙明天约蒋孝干先生赴约。
“你想好了,都准备好了?”周格边走去停车场,边问她。
“好了,人也准备好了,钱也准备好了,可以了,可以公布这个好消息了,你叫上你老公,万一老蒋承受不了要晕倒休克啥的,让杨帆扶着点儿。”远映难得思虑周全一回,接着又强调:“但你老公要问起来,你可不能提前透漏一个字儿啊。”
“行,我知道,每个字儿都由您来宣布,我明白!”周格答应。
不过她开车回家时,还是一声叹息,为明天要跌入低谷的蒋姓男主角。
周格回家的路上,收到徐总那边项目对接人发来的邮件,她低头飞快扫了一眼,是感谢她帮忙梳理组织架构的,她握着方向盘,笑了笑,工作习惯而已,看到了就想提出来,哪怕不在合同范围里。她之前在大厂做过三年 od,老本行一直没丢掉过。
周格快到家时,拐到附近的文具店,帮木木买上数学课要用的七巧板,她买两套,一套给木木另一套让他带给同桌。学会交朋友很重要,她向来关心孩子的成长,没有只顾忙自己的。她操着的,也是一个做妈妈的心。
他们家今晚,是唐致做饭,她把煲好的石橄榄小肠汤端上桌,自己低头闻了闻,嗯,不错,很香。周格带着买好的学习用品走进来,看到,有些意外:“这么麻烦的汤,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小肠从菜市场买来到炖进汤里,要经过一整套复杂繁琐的工序,而且这食材的气味也非同凡响。
“小肠是大姨买好、收拾好了,叫姨夫送来的。”唐致如实说,其实这道汤,也是吴芳点名要做的,她说:“木木这两天咳嗽呢,赶紧炖石橄榄,清热祛痰。”所以,唐致就炖了。
“奶奶他们不来吃饭么?”周格也凑过去闻了闻,清香四溢,是锅好汤。
“大姨腰疼病犯了,正贴膏药。那我说,晚饭就我来做吧。”唐致解释道,转身往厨房去盛米饭,想起什么来,又扭头补充:“我叫他们一会儿来吃饭了,大姨说她要先睡觉。”
“哦,那咱们先吃吧,留点汤,一会儿让木木和他爸爸一起送过去。”周格说。
“嗯。”
周格说完,往木木房间走,才想起,唐致居然和“大姨”能好好说话了!她转头,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半边背影。
木木房间里,杨帆正在陪着写作业,“这是后鼻音,你这个不对,擦了重新写。”爸爸带着框架眼镜,仔细又严谨,教了一辈子书的样子。
木木小嘴撅的能挂油壶,抬头看见妈妈进来,马上包着一眼眶眼泪,“妈妈——”,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不许哭!”爸爸马上直起腰身,严肃道。
“我已经、已经擦了三、三遍了,爸爸让我……”木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上握着铅笔,不肯再擦。
“你写的不对,你还不擦!”爸爸摘下眼镜,也火了,“你这,错着交上去,老师要给你打个叉,还得叫你擦,你趁早现在就擦掉,改正。”
“我不……”木木泣不成声。
周格赶紧安慰孩子,“好了好了,咱们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吧,小姨做好饭了,咱们先吃饭,吃晚饭妈妈陪你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