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格笑着把海鲜递给他,叮嘱他做法,“过去了一大半,还有一点小收尾,我再打扫一下战场,重新出发!”
许总点着头,惺惺相惜的目光。
“我不多耽误你时间,吃海鲜少喝啤酒啊,容易痛风。”她起身要走,最后笑着提醒。
“行,我知道。有事儿找我,随时联系。”他也跟着站起来,想想,有点儿欲言又止。等她走出去一步,又叫她:“哎,周格,坚持下去,会否极泰来的。”
她转头来笑笑:“嗯,我知道,谢谢。”
她确实知道,能不能泰来,她说了不算,但她能做的,得先做。从泉州离开,她转道去看望远映。
远映问她:“怎么样?还有信心继续把公司做下去么?”
周格点点头,“嗯。”
她只点头,没有别的豪言壮语。远映却明白的她的决心,笑了。
“行, 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说,多来看我。想听好听的话,也来找我。”她边说,边在周格面前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哎呦,我要喂奶了,涨的不行,你等下哈。”她转头,从育儿嫂手里把女儿抱过来。
“孝干师兄怎么样?还天天来么?”周格问,伸头看那个粉嫩嫩的小婴儿。
“他挣钱去了,用不着他天天杵在这儿。不过他自己天天嚷嚷,要多挣点钱,为了女儿,将来给女儿留着。我可从来没当句真话听,他要是有心,妞妞该拿的;他要是没有,也不怕,我们自己有,不缺他那一点儿。”远映熟练地抱着娃,穿着哺乳睡衣,宽松得像个道袍,细腰也早就没了,连带着脂肪也长在胸脯上,鼓鼓囊囊的,再也没法扭着上楼梯。
“也挺好的,他这回总算长记性了。”
“是不是挺奇怪的,我从前,盯得紧管得严,生怕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分我的钱用我的老公。现在好了,我不在乎了,这个男人倒是消停了,洁身自好了……”
她们还像从前一样,坐在远映家窗前说心里话,倒是也不一样,多了个孩子。
“去吧,你往前走,没有后退,就是好的,不像我,原地踏步了,停了!”远映最后说,自嘲。她说过永远支持她的话,果然做到。
周格笑着站起来,“你也没停啦,你现在不是有了新身份,妞儿她妈!”
远映点点头,抱着孩子起身送她出门。
周格下午回到公司,她忙着家里老人生死的事,有段时间没顾得上公司了。突然回来,吓了小颜一跳,“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她真的是跳,因为瘸了一只脚。
周格朝她伸手扶她,同时扫了眼公司的工位,心里有点儿感动,“你们都在呢!”
“啊,是啊。咱们本来就这几个人了,还能去哪儿!玲玲下楼买奶茶去了。”小颜蹦跶到周格面前,指了指玲玲空着的座位,解释。“我这不是腿瘸了么,跑不了!不过你再不回来,我可要到隔壁公司去了。”
周格笑嘻嘻:“嗯,挺好的,你瘸了就好好给我呆着。”
“小格姐,真的,你赶紧回来,咱们干起来吧!”
“嗯,这不是要大干一场了嘛!我先打扫一下前面的残余,然后咱们继往开来,重新出发。”她一脸沉着和自信。
“好。”小颜跳着脚,仍旧跟在周格身后。
周格忙碌了一下午,更新公司的介绍,修正合作案例,宣传方案也要重新规划一版。
多关心脚下的路,少被风景迷了眼。人不能太孤注一掷,太过了就成了死心眼儿。
傍晚时,周格自己拿起手机打给杨帆,家里今天算丧事第二天,一定忙得很,迎来送往。她不在现场,心里很愧疚。
“还可以,不像你想的那么多事,现在丧事简办,我跟妈商量着来,没什么太大问题。文文也很听话,你放心忙你那边的事儿,不用担心我这里。”杨帆深知她的担忧,也知道她留在厦门的意义。“小格,你手里的事情,很复杂,别太较劲儿,尽人事听天命。”他最后说。
“嗯,我知道,你放心。”周格点点头。利益圈子都是深耕了好几代人的,要土崩瓦解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得放宽心看待!
她挂了电话,在心里劝了劝自己,在庞大的利益联合体面前,自己这么个普通人,是过于渺小了。走好自己的路,天下还是为公、天道还是酬勤,别气馁。
她有一刻,真的非常务实地郑重考虑,要不然公司还是换个名字吧,该转圜时就转圜,不能一条道走到黑,顶着现在这个名字恐怕在业内是行不通了。她手里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支笔,“啪嗒啪嗒”地笔头敲着桌面。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她,她扔下笔忙着伸头去看手机屏幕,不是她要等的那个电话,心里一阵失望。电话是西燕打来的,“表舅妈,我刚刚打给过表舅了,我拿到一段视频,是徐丽娜录的,我也发给你看看。”
“谁?徐丽娜!”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视频?”
“她的澄清视频,关于对我表舅的诬告。”西燕语速流畅地说,声音脆爽。
周格愣了愣神儿,“你怎么跟她联系上的,我们之前尝试找她,都没成功。”她问,马上逻辑缜密起来。
“是她主动联系的我,今天忽然把视频发给我,又让我把她朋友拉进公司工作群,我刚好是管理员,结果,他朋友进群就把视频发出来了!现在群里已经炸锅了!”西燕有种暗中取胜的语气,她接着说,“有了这段视频,集团的公告也没什么用了,她说的很清楚,不是表舅的问题,和他无关。”西燕其实之前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联系徐丽娜,微博的微信的甚至其他社交平台,都尝试了。她眼里,这就是一桩让老实人吃亏的事,她自己是老实人,吃过许多亏,现在看到表舅的处境,觉得世界不能这么偏心眼儿,专欺负老实的人。
周格只听西燕说,还有点儿生疑,徐丽娜这样的当事人,这时发声,难保不会倒打一耙火上浇油,按理说,她自然是站在她妈一个阵营里。但等她挂了西燕的电话,自己点开来看时,便打消了疑虑。徐丽娜的背景似乎在机场的某个角落,最后几秒能听到机场特有的广播声,她说明了自己和杨帆的关系,也说清楚了杨帆的多次拒绝,她甚至特地澄清:“他从没有骚扰过我,也没有对我做过任何超越同事关系的行为,举报信也不是我本人写的,举报内容与我无关。”
周格低着头,重复看了好几遍,有一刻,甚至在心里敬佩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个敢爱敢恨的人物,可惜走错了道,这么好的资源用错了方向。
她起身去打开办公室的窗户,一阵夜晚的冷风迎面吹进来。嗯,没错,天气预报说最近有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她用力深吸了两口这远道而来的空气。谁也挡不住天气变化冷气来袭,人很多时候胜不了天!但还好,多穿两件衣服抗一抗总能过去,扛过去气温不就气温回升了嘛。
她仍旧站在冷风里,不多时,收到杨帆发来的一条微信,没什么别的内容,一个笑脸,她盯着看,自己也笑了!回了他一个一模一样的笑脸!
一百一十四举丧
即便是丧事简办,周格家乡的规矩,举丧还得三天,最后一天出殡,周格又赶回去。临时搭起来的灵棚里,正在举行最后一道超渡仪式,诵经声四起,有点儿中西结合的意味。
因为房子已经卖了,买家忌讳这样的事,所以杨帆租了殡仪馆的地方停灵。周格赶到时,正在后面的小间里和道长商议费用,老道长画了全妆,热得额头上冒油,摇着头说不行:“现在已经给你多加了两道仪式了,这都是辛苦钱,怎么能不给?”
杨帆站在道长对面,凡夫俗子的样子,“不是,请你们的时候谈好的价钱,怎么这时候又变了,你们照原来谈好的做不就行了,我们不加仪式!”
“都要出殡了,怎么能不加,不加这登天的路可不好走。你们这些做子女的,也不缺那几个钱,最后一步,不让老人家走好,良心能过得去么!”老道士熟练道,说这一串话,也像念咒,张口就来。
“你这是坐地起价,前面说的好好的,你又不是第一次做,干嘛不说在头里,临到这时候要加钱?”唐致叉着腰,站在一边也不肯给。
“都要加的,小姑娘,你不懂!你问问你妈,她要不要加?快点儿,不加钱我可就撤了,现在外面刚做到一半!”老道士久经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