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总有些似曾相识。
当初,她是不是也是这么被短短几天就诓得签了元神契?
但左右开战还有些时日,就这样陪着这人生活一阵子也不是不行。
反正在哪窝着也是窝着,逗弄一下鸿钧也很是有趣。
然而,几天后——
伊弦在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打开房门,看着源源不断抬进家门的贺礼,俊脸沉思。
门外的人满脸笑意,甚至不敢进来,只说自己不过是代贵人行事,放下贺礼便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商音拿着多宝管家转递过来的房契地契,眼神飘忽。
这位聪慧的青年郎与商音并肩而立,看着家中库房已然放不下,只能暂时堆在院中高高垒起的礼箱,轻笑了下:“无氏无族,无亲缘在世,无良田在亩……夫人当真谦虚了。”
商音清了清嗓子,开始狡辩:“家里的确没什么亲人了,这些不过就是……交好之人家中的小辈罢了。”
“……小辈?”伊弦神情微妙。
就算是小贵族也算是贵族,这几日来送礼的人中,他也是能识得几个半熟面孔的。
商音一想她之前说的话,又颇觉理直气壮,她的确没骗人啊!
“对,就是小辈!”
而后在伊弦正要开口之际,商音将手里的房契地契塞进伊弦手里,眸中水意盈盈,低声道,“郎君不会因为我辈分大了些,便要悔婚了吧?”
俊美的青年郎久久注视着身前的妻子,片刻后,抬手捻了妻子鬓边的发丝别至她耳后,笑得文雅温情。
“自然不会。”
商音因为他这熟悉的动作闪神了一瞬,眼中有一瞬间浮现出怀疑。
鸿钧这家伙,转世的时候,真的是全无记忆的那种么?
“只要夫人是夫人,便好。”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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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音一连观察了伊弦十多天,发现除了在与她有关的事情上选择性眼盲之外,伊弦的诸多言行举止和凡人无异,甚至还有从前鸿钧根本没能表现出来的一些……小脾气。
对,的确是小脾气。
他们成婚前几日,西岐长公子伯邑考就带着慎重选定的队伍,快马加鞭赶往朝歌。
西岐为诸侯封地,也有文臣武臣之分,在姬昌被囚于商之后,西岐一应大小事务全由身为少主的长公子伯邑考拍板决定。
姬昌对性格与他颇为相似的嫡长子十分满意,从来不曾表现出要换一个继承人的意愿。
西岐二公子姬发虽素有勇猛之名,但在姬昌与伯邑考的贤名之下,并不算被百姓熟知,也不过便是在姬昌二十多个儿子间,占了一个嫡出的名头。
伊弦虽官职不大,但却是伯邑考身边的近臣,平日伯邑考与西岐大臣议事时,他都有资格在场。
伯邑考离开西岐前,将西岐的事务交到了同母弟弟姬发手中,而那姬发与姜尚关系甚密,与西岐聚集的仙人们也很是熟稔,不多时,西岐便隐隐有了以姬发与姜尚为首的趋势。
甚至在伯邑考的队伍还未走到朝歌前,西岐贵族间便已然有了“即使西伯侯与长公子不归,西岐也有二公子为首”的传言。
伊弦作为伯邑考近臣,又年纪轻轻,自然也受到了排挤。
但他表面上仍旧和和气气一派低调,回到家里关上门,抱着商音就开始低声斥骂。
对,是真的在骂。
“今天散大夫那个蠢货又在张嘴胡言乱语,说什么局势不明,二公子应当早作准备,还完全不避着众臣,全然没想过侯爷和长公子若从朝歌平安归来将会如何……”
“我真的很怀疑他是怎么爬上现在位置的,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他没有……”
“哦,还有那个姜尚,政事如何暂且不论,但西岐崇神拜仙,百姓好吃懒做都是自他来西岐而始……”
“今天我又收到许多状告那些神仙的诉状,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百姓怎会以凡身状告神仙?”
“我知道现如今西岐百姓清醒不如糊涂,糊涂着不去想将来,不去想日后才能活下去……但是我怎么能不想?”
“那些贵族脑子里都是反商大业,做着开国功臣的美梦,臣子不思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反而跟在那些神仙身后阿谀奉承……”
“夫人,我好累,西岐怎么就是一群蠢货?”
商音看着铜镜中映出的姣好面容,很是敷衍地摸了摸坐在她身后,双臂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颈间的郎君,而后继续研究不用灵力该如何挽发。
伊弦停下嘟嘟囔囔的吐槽,也看向镜中身形交叠的恩爱夫妻。
铜镜并不是寻常能见之物,而这样能清晰映出镜外人模样的铜镜,哪怕是长公子也不曾有。
更别提这铜镜之上镶嵌的珍珠海贝品相极佳,莫说在西岐这样的诸侯封地,就算是在殷商,恐怕也只有王宫才当用。
但现在,这样的东西却出现在他家中,被他的夫人随手放在梳妆台上,每日很是自然不过地揽镜自照,偶尔还会不小心将铜镜带倒,重重砸在桌面上。
家里的异样并非只有这铜镜。
伊弦的视线只是在卧房中扫过,便看到了床头挽帐的玉勾、桌上用过被随意放倒的虎首酒樽、镶嵌有绿松石的衣带扣……
桩桩件件,拿出去都能被当做造反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