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踢江婉情下水,对魔教的态度却不似楚幽。
楚幽对魔教感情复杂,虽有厌恶、怨憎,但绝不会是置身事外的轻蔑与散漫,仿佛那是什么污了他眼的脏东西。
或许是笃定她不在,便没了演戏的兴致,暴露了几分本质。
后来她又试探了几回,都装得极好,除了醉酒那次,她说那桃花酒是他们二十年前一起埋下的,其实不是。那酒南笙自己埋的,楚幽他根本就不知情。
后来,他在情欲里失了理智,又被她察觉出了几分端倪。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图什么啊?’杀马特睁大了自己的狗眼,它感觉自己的狗脑子更不够用了。‘艹,咱们还辛辛苦苦陪他演戏,跟玩儿似的,难怪你老骂他狗东西。’
杀马特气得跳脚,仿佛自己是什么绝世大冤种。
‘你这次要还不跟他分手,我天天给你唱挖野菜。’
“大狐狸,唱什么?”小姑娘从船舱外跑进来,她踮起脚尖想要够在空中飘来飘去的狐狸毛。
杀马特逗她玩,就不给她碰,贱嗖嗖地道:“唉,矮冬瓜,碰不着。”
气得她要搬凳子垫高打它。
不过此时船身一阵摇晃,南笙抱住了她,她窝在怀里,气呼呼道:“娘,坏狐狸,不和它玩。”
“好,不和它玩。”
两日后,大江无波无澜。
忽然远处,骤起波澜。
外头,船夫道:“夫人,江边有人落水了。”
南笙掀开船帘,已行船至江面广阔之地,这一段非是繁华地段,江上没什么船只,只余这一艘孤舟沿江而上,在浩淼烟波间如沧海一粟。
可船其实并不小,内里舱室便有几间,外边看去朴实无华,内里却精致写意,别有一翻洞天。
那人从江边那处悬崖上坠落的。
船内传出一女声,“救人。”
船夫当即领了吩咐,快速行船过去,下水救人,因援救及时,那人倒是还未淹死。
救上来是一位男子,男子相貌颇为不俗,额头上有一处伤口,因为被水泡过,所以格外狰狞。
舱内出来一女子,一身红衣夺目,只是戴着惟帽,全然看不清长相。
红衣女子身后又凑出来一个脑袋,叫人一眼注意的便是她那金灿灿的脑袋,在太阳底下,能晃瞎人的眼,随后才看见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机灵中有透着几分憨态来。
红衣女子说,“抚诗,带进去好生照顾着,别让人有了闪失。”
‘我家宿主不愧是圣母班优秀毕业生,都做完任务了,还这么乐于助人。’杀马特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
小鱼儿做了几日船,原先的兴奋劲儿也没了,自从上来一条大鱼后,她像是找到新玩具一般开心。
晚上,抚诗在照顾人时,她就睁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盯着人家。
“小主子可是看他生得俊俏,想拐回去做压寨夫君。”抚琴揶揄道。
“乱说什么?”抚诗警告她一眼。
抚琴向来性子跳脱,也就是主子惯着她,若是在楼里,她这般,可是要挨罚的。
小鱼儿却歪了下头,甚至还凑到跟前盯了两眼,说:“丑!丑八怪!”
抚琴捂嘴偷笑,“这要看和谁比了,和谷主和少谷主比,确实是个丑的。”
昏睡中的男子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他隐约听到在说谁丑,勉强睁开眼后,便差点被珠光宝气晃了下眼,他闭了下眼,仿佛还在梦里。
南笙见到这人时,是第二天清晨,她今日换了件烟紫色的流云长裙,仍旧是带着白色惟帽。
“万先生,久仰大名。”她开口。
“你认得我?”他诧异道。
她轻笑一声,“万先生天机神算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机神算?”他眉头微皱,“我不记得了。”
“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她抚摸着自己的丹蔻,恰是如烟似雾的朦胧紫色。
“我确实不记得了。”他眉头微动。
“万先生不记得也无碍,卜卦推演之术可还记得?”她又问。
他眉梢微动,继而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女子起身,“昨日是我叫人将先生从江里救上来,否则这望春江底便要多一具尸体,说起来也算是救命之恩,只是如今先生什么都忘了,怕也还不起我的恩情。人情难还,我也不好叫你为难。”她清了清嗓子,道,“抚琴,这就送先生下水去,也好叫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忙开口阻止,“这位姑娘,我虽失忆了,但说不定哪天就想起了,就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哦!可也不知你何时能相起,若是一辈子都想不起。”她幽幽开口,“我还是送先生一程吧!”
“想得起,想得起,我脑子里隐隐有一些记忆片段,不需多久,便能想起。”他信誓旦旦。
她这才又重新座下,“那我便给先生三个月的时间,你能想起来便是最好的。但你我毕竟萍水相逢,彼此亦缺乏信任,我也怕先生失信于我,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此这般只能委屈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