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恍然明了,这是服从与撒娇的姿态。
也是他试图在他身上留下标记气味的本性。
顾望舒心口轰地一震,便再也随不了理智,记不得自己刚刚下过的决心。
缓缓落了手,轻轻抚摸起他的头发。
他也曾是高高在上,不屑人间的千年大妖。
可如今却放逐了本性,在他面前臣服,讨欢,成了只温顺的猫。
艾叶一路从顾望舒的胸口蹭到颈间,细碎如绸的发丝,甚至连呼出来的气似乎也比平时还要急促暖和几分,磨得他是心头发痒,浑身神经紧绷。
直到最后一头埋在顾望舒的颈窝里,在那人紧绷着的神经断开之前,才闷出声,变成恳求。
“别赶我走。”
独身远行
顾望舒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碎了。酸胀着痛,痛得鼻梁发酸,呼吸困难,阖上眼不去看方才能继续言语。
“可你不属于这里。”顾望舒道:
“我这狭小屋院能给你的只有一棵桂树。而你是当在万里雪原上奔跑策风的猛兽,呼风唤雪,御风而行。”
——“我不在乎!”
“我不知你出于什么理由要将自己困在这里,或许如你所言西境妖乱,你是为逃命而来——
但清虚观保不了你一辈子,我们不是神,抵不得大妖,你总有被人发现的一天,我亦是不敢赌上全观人性命,来藏你一个。”
“……那我听话,我再不出去了。”
颈边人哭腔越发明显,顾望舒不得不捂目长叹。
磐石也终会被流水冲刷出裂缝,他总会拿他的央求毫无办法。
“何苦。我有哪点值得你去执着。”
“我乐意!”
顾望舒覆手在他头顶,一路而下,捧起发丝举到眼前,再看着顺滑的丝线从指尖散开滑走。
“我没有赶你走。”顾望舒低喃。“是我要走,这儿留不住你。”
顾望舒反复抚摸着他的软毛。手中不舍之意溢于言表,即便是只妖,却是第一个教他如何做人的妖。
又或许,是一路跌跌撞撞,一起勉勉强强学习做人的挚友。
艾叶猛地把头抬起来,几枚小晶珠还挂在眼尾,一副可怜巴巴模样道:
“你要去哪儿,我跟你去就是了。”
“你去不成。”顾望舒拨开泪湿黏在脸颊上的碎发,语气清淡到发寒:
“顾长卿送了信,言益州有难,急需帮济。”
他顿上片刻,再道:“就那个乌龟卵子哪还有主动求我的时候,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事态肯定不容小觑。外加耽搁了这么些天,路途又是遥远,不动身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