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雪霭皆由你
乌木车门厚重死闭,外面的人什么都听不见,宋远跟在马车后不安得磨牙凿齿。
艾叶隔着厚门抱怀背靠坐下,亦不也是垂头强忍、眼眶微红,唯有耳尖灵敏的他是声声入耳。
从未听顾望舒口中吐出过这么多话。
“……对了,你知我有多嫉妒清池吗。同为兄弟你便能当着众人护他,视他至亲,有时我真觉得自己多余,我就不该生在这世上,我就是什么都不配,亲情,友情,亦或情爱!我就是被放逐于在人心之域外的罪人,活着碍眼,死也无人挂念。”
“所以我无所谓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独自倒也自在,也无杂事侵扰,我无所谓了,无所谓?我是无所谓吗……”
“……不是啊,我这心也是人肉生的!不是不想要了,我那是,不 敢 要!”
顾望舒哽塞呼吸,极力捶胸嗓音暗哑撕扯出声!
“顾长卿,你可听得到啊!你听着吗!你活着的时候不想听,不给我机会说,现在好了,你顶不了嘴了,想骂也骂不出声了,你给我听啊!我快憋屈死了,我真是活得好生窝囊!”
话音落下,长明灯忽然绰影一闪,平稳在地的寻妖铃泛一声短促幽鸣。
他赫然一惊,浑身僵硬得顾不上泪滴断线而落,跌在地上。
无声境中意外响亮。
“……哥?”
顾望舒再是颤抖着唤出一声。
“哥……。”
“哥,”
他猛地手脚并用爬上几步:
“哥!!!”
长明灯再是烁烁几闪,像阔别般不安颤动,最后终是擎不住火芯久燃法力耗尽后失了明。
惊愕间有人轻敲了三声门,隐约是艾叶大声喊他的名字。
“小妖怪!出来吧,我们快到了!”
他倏然回首,对着空荡车厢和那沉闷棺椁喃喃:
“你……你可是识得路了?”
人目无灵,识不得魂灵幽冥,更辩不得声息。
便也看不见幽暗中有人努力想替他揩下泪水,怎奈生死相隔终是触不上,一场空。
“罢。”顾望舒起身抹了泪,勉强扯出苦涩笑意。
“到底还是没能与你独饮上一酌。”
杳杳冥冥清净道,昏昏莫莫太虚空。
昙花一现的雪湿在鬓角,风吹额边落了碎发,萧萧瑟瑟道是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