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还提拔了一位副庄头的女儿来身边做粗使丫头,以示恩宠,其余两个庄头也怕这小丫头告状,不敢糊弄。
如此,若薇对桃花庄算是有了耳目,又对这里的地形田地了若指掌。
这日刘寂行猎过来吃中饭时,见桌上满满当当的上等细面,他看了若薇一眼,见冯氏正吩咐丫头们,很快的说了一句话:“今儿真丰盛。”
“承蒙夸奖。”若薇狡黠一笑。
刘寂眨眨眼睛:“干的不错。”
冯氏:你们俩当我是旁边的油灯看不见啊,还相互抛媚眼……
第
53 章
深秋桃花虽然不在, 可金黄色的银杏叶在太阳下却煜煜生辉,打着旋儿的叶子宛如一把把小扇子翩然落下,就如蝴蝶一番轻巧蹁跹。
“暮秋之色虽然美, 但不能沉溺其中,否则容易让人心情郁郁。”若薇不喜欢夕阳, 同样也不喜欢暮秋之色,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人都爱朝阳,有朝气蓬勃之气,若薇也不例外。
冯氏收回目光:“是啊, 咱们该回家了。”她颇有些忧心忡忡, 桃花庄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些人就敢阳奉阴违,那金陵、洛阳等地又如何呢?
不远处的刘寂听到这些话,他虽然看不到帷帽底下若薇的表情, 但是听到她声音中的清冷, 莫名有些难受。
回过神来时,冯氏和若薇都上了马车, 刘寂夹了一下马肚子,驱马往前。
等冯氏母女到家时,冯氏想请刘寂进去坐会儿,刘寂则道:“过后小婿再上门拜访, 今日就不打搅您一家团聚了。”
在京里就不如在京郊那样自在的见面, 刘寂也不能平白就让人家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些年他回京之后, 常常听到非议口舌,这些流言甚至能杀人。
自然, 现在随着靖海侯位高权重,他亦是皇帝伴读,已经很久没人敢找死了。
若薇坐在马车里听到刘寂清朗的声音,抿唇一笑。
十日没回家中,即便杜宏琛本人是个擅长庶务的人,家中依旧感觉有些凌乱。冯氏看着小儿子萧哥儿又十分心疼,若薇也喜欢这个爱笑的弟弟,把他搂在怀里,亲了好几口。
“萧哥儿,你姐姐让庄子上的人给你编了好些草蚱蜢、竹蜻蜓,可有你一阵子玩儿的了。”冯氏自己家中和姐姐不大亲近,后来回归宣平侯府,到底还是有隔阂,所以盼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能够更亲近。
杜宏琛很快就下衙回来了,一家人在一起说说笑笑,他好像才活过来,若非如此,若薇都以为爹爹和前世一样,总是板着脸,人看起来严肃的很。
若薇还在其中说俏皮话:“头一日给我们吃的鸡,全是咸味,就是腊鸡你也得用热水泡软和点再烩啊。我和娘还傻乎乎的,真的以为人家是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呢,可能只是味道不好。哪里知晓人家自个儿吃的都比我们好,要不然刘寂提醒,我们还真的要等好几日才知晓呢。”
其实也许可以发现,但是肯定就没有这么快回来了。
“相公,管着这么些庄子,我现在觉得人人都在骗我。”冯氏还有些垂头丧气。
杜宏琛只好安慰道:“下次我陪你去,洛阳、金陵还不在一个地方,这可就难办了。”
也只好如此了,要冯氏单独出远门,也不现实,离开这十天,家中人情往来还得捋一捋,还有不少家中庶务,也得人操持。
曹璇的儿子因为在孝中,无法办百日,这事儿当然是遗憾,但紧接着刘寂中了武进士,锦衣卫副千户,又被镇抚所派往前线。
杜家都是文人,听说刘寂要上前线都很着急,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就是若薇自己知晓前世刘寂还活着,但有些事情很难说,不能完全以前世一概而论,故而她送了两本杜家兵书过去。
杜家先祖曾任镇南节度使,虽然是文官,但亦在行伍中,于边事颇有心得,杜家有手抄本,送过去正得宜。
毕竟,如今还未成婚,若是送贴身之物,让人说闲话可不好。
越是定亲了,越要留心分寸,这也是若薇为何在京郊也没有主动和刘寂出去并排而走,甚至都是刘寂主动上门,二人在冯氏在场的情况下,互相说过几次话。
但是送出去的小厮还未走远,又被若薇叫了回来,她亲手做了一盒定胜糕。
在长阳的时候,有人出远门或者科考,都会吃定胜糕。相传南宋时,湖州百姓为韩世忠的韩家军出征鼓舞将士而特制的,糕上有“定胜”两字,后就被称“定胜糕”。
靖海侯府收到的时候,刘家正在为刘寂践行。
看着踌躇满志的儿子,靖海侯又是骄傲,又是担心:“大好儿郎,就应该洒血疆场,为父等着你的好消息。”
刘寂意气风发:“儿子遵命。”
就在这时,下人进来道:“二公子,杜家差人送程仪而来。”
“把那个人喊进来。”刘寂看了看门外。
很快进来一个伶俐的小厮,他一身利落的短打,衣裳甚是整洁,人亦很会说话:“我们老爷太太说姑爷您就要远行,特意差小的过来送程仪,其中有两本是我们杜家先祖镇南节度使曾经书写的兵书抄本,另一样则是我们小姐亲手做的定胜糕,祝您旗开得胜。”
刘寂让人给了赏钱,打开装书的匣子,略微看了看,又赶紧打开点心匣子,里边装了六种不同颜色的定胜糕,还是不同样式儿的,分别是半桃、牵牛、梅花、线板、棱台、瑞香这六种。
只有若薇这样细致妥帖的姑娘才会这般心灵手巧,不太爱吃点心的他,拿出来一块尝尝,又觉得自己咬缺了一口,破坏了完整,讪讪的放下。
但旋即又把点心匣子盖上,大丈夫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若自己不能有些许军功,如何面对父母的信任和未婚妻的殷切希望。
可没一会儿,他又打开点心匣子,终究吃了几块,嘴里丝丝清甜。
自从刘寂上前线后,若薇在家恢复了平静,每日晨起开始,就做针线活儿,香囊、荷包、鞋袜、抹额、护膝这些都做不完。
除此之外,冯氏还请人来教她煲汤,这自然是冯氏不愿意女儿煎炒炸这些,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把容颜毁坏,造些汤水好歹不会伤及身体。
“娘,女儿有点儿累了。”若薇乍然接手这么些事情,又要查租子,又得打理铺面,还要学这么多。
冯氏笑道:“娘就知晓一件事儿,技多不压身。你看我们家里穷的时候,我织布养活全家,咱们家里有宅子有钱花,你爹爹呢,还能从我这儿拿钱读书。别看咱们家现在是钱多的发愁,兴许有一天也会赤贫,那个时候你会绣花还算不得什么,毕竟这绣件多半是有钱人才能买的起,可你若会一手好羹汤,日后兴许还靠这个挣钱呢。”
若薇听冯氏这么说,就又有了动力,人生之境遇,很难说的。有的人可能一眼就望到头,一直都是那般,有的人却是波澜起伏,就像袁氏,本来进宫做妃子贵妃都成,又成了侯爷的妾,最后又被流放,可谓十分坎坷。
包括她娘,明明是宣平侯府的千金,却意外流落民间,家计艰难,若非会织布,根本不可能给自己攒下一个宅子做嫁妆,当时恐怕都无法说亲给爹爹,爹若没娘支持,早就泯然众人矣。